“葉國林，你是人還是豬，吐成啥樣了？你窮瘋了，沒喝過酒，沒本事干嗎往死里喝？你起來！”

葉國林迷迷糊糊聽見老伴兒叫喊，努力想睜開眼，但眼皮太沉，死活睜不開。身子被寇粉英搖晃著，又覺得惡心，想吐，被老伴兒連拉帶抱弄到衛(wèi)生間，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臉和抽水馬桶親密接觸，想吐又吐不出來，喉嚨里發(fā)出十分難聽的“啊啊”聲……

折騰了不知多長時間，葉國林漸漸清醒了。寇粉英雖然厭惡他喝醉，但仍然給老頭做了解酒的酸湯面片，葉國林喝了面片湯，感覺又回歸人間了。

“天黑了？”

“吐了一床，熏死人。你只顧睡，管它天黑不天黑，你是天王老子，牛皮得很，能喝酒還會糟蹋錢，敢跟唱戲的婊子黏糊，你葉國林算把人活了！”寇粉英沒好氣地說。

“臭婆娘，咋就沒一句好話？”

“你只顧瀟灑，毛毛一個大小伙兒沒事干，你就不怕他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出了事情咋辦？看看幾點(diǎn)了，還不見他的蹤影?！?/p>

“幾點(diǎn)了？”

“后半夜了，娃娃還在外頭胡逛，能叫人放心嗎？”

“他媽的，沒一個叫人省心?！比~國林罵道。

“你罵誰哩？上梁不正下梁歪，娃娃學(xué)壞，你當(dāng)老子的脫不了干系。”寇粉英說。

“少拿我說事。這陣兒咋辦哩，要么我出去尋毛毛？”

“算了算了，一不小心把你尋到戲園子去，尋到臭婊子床上去了！”

“你這婆娘，不說我一句好。我就是想看戲掛紅嫖女人，也得有錢呀！羞先人哩，我保證以后再不到那種地方去了。”

“狗能改了吃屎？”

“你等著瞧，以后我葉國林還去戲園子，你把我的臉皮摳爛，我絕無二話。”葉國林這樣說不見得是一時沖動，他確實后悔、懊喪，想改了去豫劇茶園花錢的毛病。

“哼！”寇粉英對老伴兒賭咒發(fā)誓不予認(rèn)可，但她覺得一個大男人把話說到這地步，也不好再跟他較真了。

“咱還是窮??！”葉國林感慨萬端，“娃他媽，你別老跟我過不去。我想學(xué)壞，也得有學(xué)壞的資本。咱就靠那點(diǎn)兒退休金過日子，你把存折拿到手里，只給一點(diǎn)兒抽煙錢，我能做啥？我要是走路撿個錢包，買彩票中了大獎，你再管我不遲?，F(xiàn)在這社會，像我這么老實的不多……”

“你老實得推磨子不插邪，到茅房不偷吃。”寇粉英調(diào)侃老伴兒，然后改用溫和的口氣說，“你喝醉了難受，接著睡去，我再等等毛毛。關(guān)鍵是娃娃沒上班，找不到飯碗，叫人最熬煎。唉！”

葉毛凌晨兩點(diǎn)多才回家，讓啤酒灌醉了，進(jìn)門踉踉蹌蹌，卻很興奮，哼著流行歌曲。

“毛毛，你也醉了？你老子醉了一天，差點(diǎn)兒沒把我折騰死，咋都不讓我省心呢？”寇粉英看見小兒子醉醺醺的樣子，一下子睡意全無，“媽做的酸湯面片還有，給你熱熱，連湯帶水吃些，解酒?！?/p>

“不吃，我不餓。媽，誰說我醉了？我沒醉，喝點(diǎn)兒啤酒能醉嗎，沒醉……”葉毛說著上衛(wèi)生間去撒尿，嘴里依舊哼著歌：“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你高興啥哩？沒工作，沒錢掙，大小伙子整天瞎逛蕩，還不知道愁。”寇粉英搖頭說。

“媽，不用愁，我有事干了，天天晚上到酒吧樂呵樂呵，還能掙錢。我掙下錢都交給您?！比~毛說。

“啥，毛毛你在酒吧掙錢？當(dāng)服務(wù)生，還是當(dāng)保安？”

“誰干那活兒？我不干活也掙錢?！比~毛不無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