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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天:兄弟

我的抗戰(zhàn)2 作者:《我的抗戰(zhàn)》節(jié)目組


7月15日,第23天。彭忠志不用寫標語了,已經(jīng)在督軍營工作的他,此刻最擔心的是哥哥彭忠榮。

7月11日晨,日軍發(fā)起第二次總攻,向衡陽城傾瀉大量炸彈、燃燒彈和毒氣彈。不過,日軍雖付出極大的代價,仍無法突破中國守軍的核心陣地。

彭忠榮的迫擊炮連,炮彈已經(jīng)用完。“炮彈已經(jīng)打了兩三千發(fā)。”彭忠榮說,他們被補充進步兵陣地。

彭忠志回憶:“除了炮兵,那些炊事兵、警務兵也都改成步兵,帶著手榴彈就上去了?!?/p>

步兵陣地比炮兵陣地危險,兄弟倆心知肚明。

這天黃昏,日軍的飛機、大炮一起上,又一次進攻開始了。

彭忠榮回憶:“敵人那個山炮,一排排地打,飛機來很多,打得我們抬不起頭,不敢回子彈。士兵死傷很多?!?/p>

轟炸聲中,躲在戰(zhàn)壕里的彭忠榮隱約聽見有人在喊他?!坝幸粋€我的老兵,迫擊炮連帶過來的兵,叫楊志成,江蘇人,日本人把他打中了,肚子打穿了,腸子打出來,喊連長救命,趕快來救命!”

彭忠榮很難過,因為他無能為力。“敵人飛機炸,機關槍打,哪還能夠救得了?這個士兵我記得很清楚。這些兵很勇敢?!?/p>

憑借著火力優(yōu)勢,敵人又沖上來了。彭忠榮大喊:“弟兄們,殺!殺!”剩下的弟兄們已經(jīng)做好了肉搏的準備,突然,一顆子彈打中了彭忠榮。

彭忠榮回憶:“我沖在前面,敵人掃射的時候中的彈?!彼刂氐氐乖诘厣希澈篚r血滲出。他沒有叫喊,他看到旁邊有死尸,他的士兵們正向敵人沖鋒。后來他昏死過去。

陣地保住了,但彭忠志沒有在退下休整的人群里見到哥哥。不敢多想,他沖上了陣地。“那個戰(zhàn)場橫尸遍野,慘不忍睹,天氣熱,臭得不行,我只曉得哭?!?

彭忠志一邊哭,一邊在死人堆里尋找哥哥。來衡陽,是因為哥哥;當兵,是因為哥哥;回家時,不能沒了哥哥。

彭忠志終于找到了不知是死是活的彭忠榮。他看到的哥哥“一顆子彈從胸前打進去,從背后打出來,一個雞蛋大的洞”。

哥哥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彭忠志抱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后方走。

彭忠榮嘆道:“老弟把我抬下來,沒有老弟就沒有我的命。那前面死了好多人,別人誰給你抬?”

在野戰(zhàn)醫(yī)院,彭忠志聽到了哥哥微弱的呼吸聲,他笑了?!案绺珙^上一個小洞,只有六七天就結疤了,好了,但是背后那個洞,軍醫(yī)用黃色的紗布塞進去,拿出來,血流了很多,哥哥痛得在地上打滾,那真是九死一生?!?/p>

手術后,彭忠榮脫離了危險。不過,醒來后的第一個消息就讓他失聲痛哭?!拔业膬蓚€排長都死了。我這個連118人,就剩了13人,還不是最慘的,有的連只剩了七八個?!迸碇覙s說。

野戰(zhàn)醫(yī)院的情況已經(jīng)很糟糕:缺醫(yī)少藥,很多手術已不能做,棉花、紗布都快用完了。時為第十軍野戰(zhàn)醫(yī)院護理長的羅立三對一個姓盛的傷兵印象深刻:“他肚皮被彈片劃開一道寬約二寸的傷口,露出一點腸子,四五天就活活痛死了。”有個連長腰上受了槍傷,子彈沒法取出,也活活痛死。加上天氣炎熱,傷口生蛆,重傷后自殺的也不少。

對時為第十軍軍醫(yī)處主任醫(yī)生的肖光來說,每天耳聞目睹的都在考驗他的心理承受力?!斑@次打仗,一講起就要落淚,打得好慘。傷兵多得很,來了,去了?!?/p>

此時,一線陣地的預備第十師,傷亡已經(jīng)超過70%。日軍也很凄慘,《日本帝國陸軍最后決戰(zhàn)篇(衡陽戰(zhàn)役之部)》記載:“我軍再度發(fā)起總攻之后,除和上次一樣的僅奪取極小部分陣地外,依然無所進展,而損失卻更慘重,兩個師團之原任連長已所剩無幾,大部分之步兵連已變?yōu)橛墒抗俅磉B長,勉強支撐戰(zhàn)斗之慘局。第二次之總攻,又有聯(lián)隊長一名、大隊長六名相繼陣亡,而攻擊前途卻仍不見樂觀,于是攻擊再度停止。”

7月19日,日軍再次停止進攻。

長時間廝殺過后忽然安靜下來,那是一種可怕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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