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開始翻看另外一個鞋盒?!昂?,你看這個……”他遞過一疊有一英寸厚的明信片和照片,用橡皮筋綁著。雷布思拆掉橡皮筋,翻看著明信片,看到了他自己的字跡。照片也都是他的,一些擺姿勢拍的快照,拍得很糟。
“這些是哪兒來的?”
“你不記得了嗎?以前你總時不時給我寄張卡片和照片什么的?!?
這都是雷布思當(dāng)兵時的東西?!拔叶纪恕!彼f。
“一般都是兩星期寄一回,給爸爸一封信,給我一張卡?!?
雷布思坐回自己的椅子里,開始一一查看。從郵戳來看,這些卡片都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最早是新兵訓(xùn)練,然后在德國和阿爾斯特服役,還有從塞浦路斯、馬耳他、芬蘭和沙特阿拉伯的沙漠寄來的。明信片上寫的話口氣很活潑,以致雷布思自己也沒認(rèn)出來。從貝爾法斯特寄來的明信片上寫的幾乎全都是笑話,但是在雷布思的記憶里,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我以前最愛收你的明信片。”邁克笑著說,“實話告訴你,我當(dāng)時差點被你影響,也去參軍了?!?
雷布思還在想著貝爾法斯特:營房是封閉的,整座大院就是一個要塞,在街上值完班后根本沒辦法發(fā)泄精力。喝酒、賭博、打架——那四面墻里盡是這些,隨后在“暴躁機器”那件事中達(dá)到頂點……這些明信片都是雷布思當(dāng)年生活的影像,而邁克就懷著這樣的記憶過了二十多年。
這一切都是謊言。
但真是謊言嗎?所謂的真相,除了雷布思的腦中之外,還在哪里存留呢?這些明信片上都是虛假的記錄,但它們恰恰是唯一的記錄。除了雷布思自己的說法之外,沒有什么能夠反駁這些東西。老鼠線也是這樣,約瑟夫·林茲的故事也是這樣。雷布思看著弟弟,心知他現(xiàn)在就能打破他的幻想,只需要向他說出實情就行。
“怎么了?”邁克說。
“沒事?!?
“準(zhǔn)備好喝啤酒了嗎?晚餐很快就該到了?!?
雷布思望著已經(jīng)冷卻的咖啡。“何止是準(zhǔn)備好了?!彼f著,用橡皮筋把他的過去又綁了起來,“但這些我得拿走。”他端起咖啡杯,向他的弟弟比了個敬酒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