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以后，李益和盧氏成了婚，但是他心里始終郁悶不樂。五月，李益和盧氏一起回到鄭縣。有一天李益和盧氏在睡覺，忽然聽到簾帳外面有嘀嘀咕咕的聲音。李益吃驚地一看，有一個男子，年紀(jì)大約二十多歲，躲藏的身影映在帳子上，還一直向盧氏招手。李益趕快起床，繞著帳子找了好幾圈，身影卻忽然不見了。李益從此心里對盧氏就有疑惑和憎惡，夫妻之間產(chǎn)生了矛盾，經(jīng)親戚百般勸解，李益的情緒才慢慢平息。過十天左右，李益正好又從外面回來。盧氏在床上彈琴，忽然從門口拋入一個雜色嵌犀牛角的盒子，中間束有絹布，打成同心結(jié)，落在盧氏懷中。李益打開一看，見有兩顆表示相思的紅豆，磕頭蟲一個，發(fā)殺①一個，和少量的驢駒媚②。李益憤怒地大吼大叫，拿琴砸他的妻子，仔細(xì)盤問，命令她說實(shí)話。盧氏怎么說也辯解不清楚。從此之后李益常常粗暴地鞭打妻子，百般虐待，最后更告到官府，把她休掉了。

【注釋】①【發(fā)殺】不詳，大約是一種媚藥。

②【驢駒媚】據(jù)僧贊寧《物類相感志》上說：驢駒初生，未墮地時口中含有一種像肉的東西，名“媚”。女人帶了它能迷人。

盧氏離開后，李益偶爾與侍妾同房一次，心里就增加對她們的嫉妒猜忌，還有侍女因此被殺掉的。后來李益游歷廣陵，得到一個叫營十一娘的名妓，容貌體態(tài)嬌媚動人，李益非常喜歡她。他常常對營十一娘說：“我曾在某處得到某個女人，她犯了某一件事，我用某種辦法殺了她?！边@樣說，是想讓營十一娘怕他，她才不敢紅杏出墻。李益要出門就用浴盆把營十一娘倒扣在床上，周圍加封條，回家一定詳細(xì)檢查，然后才打開。他還準(zhǔn)備了一把短劍，很鋒利，他對侍女說：“這是信州葛溪出產(chǎn)的鋼鐵，專門砍有罪的人的頭！”凡是李益所見到的婦女，每一個都要猜忌，他娶了三次妻，但大都像盧氏一樣被他懷疑。

【內(nèi)容講評】

“癡心女子負(fù)心漢”，這是我國古代小說、戲曲中常見的主題?！痘粜∮駛鳌肥沁@類故事中最早出現(xiàn)的名作之一，它還包含著反對門戶觀念的想法。李益的家庭雖已沒落，但他仍屬門望甚高的隴西子弟；霍小玉雖是很有教養(yǎng)的賢淑女子，但她的低賤地位，決定了她的悲劇命運(yùn)。即使她追求的僅僅是幾年時間的美好生活，也不可得。這個凄楚動人的婚姻悲劇，激起了人們廣泛的同情?！帮L(fēng)流之士，共感天之多情；豪俠之論，皆怒生之薄行?！惫适碌陌l(fā)展，已經(jīng)不是男女性格方面所帶來的危害能說明的了。但霍小玉的復(fù)仇，卻是針對無辜的另外一些女人，說明作者對悲劇的根本原因還未清楚地把握住，因此最后還是過多地描寫了李益“心懷疑惡”的性格特點(diǎn)。按照歷史上的記載，中唐時期的詩人李益“少癡而忌克，防閑妻妾苛嚴(yán)。世畏之為‘李益疾’”。傳奇的結(jié)局似乎過分拘泥于歷史的真實(shí)了。

此文鋪敘委婉細(xì)膩，人物語言富有個性。情節(jié)的發(fā)展抓住幾個主要場景集中刻畫，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大作家湯顯祖據(jù)此改編成《紫蕭記》和《紫釵記》二劇，后者為著名的“臨川四夢”之一，可見此文影響之巨。

【作者簡介】

作者蔣防，字子徽，義興（今江蘇宜興）人。憲宗時任翰林學(xué)士、司封員外郎、司封郎中知制誥等職。后獲罪貶為汀洲、建州刺史。著有詩集一卷?！度莆摹返木砥咭痪配浳募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