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在干部值班室里，孫勇從藤椅上站起身，將筆記本隨手攤放在桌上，然后彎腰拎起地上的暖壺，卻發(fā)覺沒水了，就走出門，喊了一嗓子：“值班的，拿水來?！?/p>

隊部值班犯人答應(yīng)著，拎起身邊的暖壺跑過來。

孫勇站在門口，伸開雙臂打個哈欠，吩咐隊部值班犯人：“把桌上的茶杯給我倒?jié)M?！?/p>

“好哪。”隊部值班犯人進了屋，走到桌邊，將茶杯朝馬燈前移了移，準備倒水時，看見一旁攤開的筆記本，他擔心讓水濺濕了，便伸手去挪筆記本，眼睛同時本能地掃了一下，盡管燈光昏暗，他還是一眼看見了起頭的“中國民主自由黨”幾個字，手便像被針扎了般迅速縮回來。他擔心自己看花了眼，就揉了揉眼，扭過頭去，見孫勇還站在門前做擴胸運動，急忙伏下身，借助馬燈的光亮，這次徹底將筆記本上的內(nèi)容看個仔細，看完后，他覺得脊背上升起了一股涼氣，“完了，徹底完了！”一種絕望和恐懼的感覺迅速布滿全身，他忘了將桌上的茶杯倒?jié)M水，立在屋里呆呆地發(fā)著愣。

孫勇轉(zhuǎn)過身，見隊部值班犯人還在屋里，不滿意地蹙蹙眉，訓斥道：“你魂丟了是不是？倒完水趕緊走人！”

隊部值班犯人嚇得一激靈，急忙出來，心里發(fā)著狠：“原來你是內(nèi)奸！媽的×，想出賣老子，老子這就送你上西天?！彼褟N房的門叫開，里面的會還在進行。見他進來，王劍感覺奇怪，帶著責備的語氣問道：“外面就指望著你照應(yīng)，你怎么就隨便進來呢？”

隊部值班犯人仿佛沒有聽見王劍的話，徑直走到葉旭的面前，說道：“同志們！我們都上當了，他是一個打入我們內(nèi)部的奸細，奸細！”隊部值班犯人一把揪住葉旭的衣領(lǐng)，揮拳將葉旭打倒在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葛大力在一旁替葉旭辯解。

“你別傻了！我在孫閻王那兒全看見了，”隊部值班犯人眼睛通紅，因為過于激動，他的臉有些變形，“不信，你問他自己?！?/p>

葛大力蹲下身，把摔倒在地的葉旭拉起來，問道：“老葉，他說的是事實嗎？”

葉旭見事情已經(jīng)敗露，就坦然地說道：“大力，我對不起你，讓你失望了。我雖說被開除出黨了，但我始終信奉共產(chǎn)主義，讓我反黨，我做不到?！?/p>

“算我瞎了眼，把你這個小人當朋友，”葛大力發(fā)了瘋一般，舉起雙掌，抽打葉旭的臉，“我叫你不要臉，我叫你不要臉！”

“對，打死他！”

“打死他！”一旁的犯人一窩蜂擁上去，拳打腳踢，葉旭被打的在地上不住地翻滾，他想叫，但嘴巴已經(jīng)被抹布堵的嚴嚴實實，很快，他被打的奄奄一息了。

“怎么辦？”王劍問張泉水。

張泉水惡狠狠地說道：“到了這一步，不是魚死，就是網(wǎng)破，把他干掉再說?！?/p>

“你們誰來執(zhí)行？”王劍問了一句，沒有人應(yīng)答，他又說道，“你們?nèi)朦h時怎么發(fā)誓的？現(xiàn)在到了危機時刻，需要你們的行動來證明你們對黨的忠誠，難道你們還要退縮嗎？快點，不然，我就點名了?！?/p>

董明初將袖子一挽，說道：“交給我吧，媽的，老子要好好折磨這個內(nèi)奸！”他走到鍋灶旁，在刀架上取下一把菜刀，在水泥灶臺上蹭了蹭。

葛大力見董明初真的要去殺葉旭，心里害了怕，對張泉水呢喃道：“張書記，殺人要償命的，還是留他一命吧?！?/p>

張泉水一把揪住葛大力的衣領(lǐng)，鼻子頂著鼻子，說道：“你害怕了是不是？他可是你招來的人，想想吧，是你害了我們大家，你要承擔這一切后果的！老董，執(zhí)行吧！”

董明初舉起菜刀朝躺在地上的葉旭剁去，“喀”的一聲，一股鮮血從葉旭的左臉頰噴射出來，葉旭痛苦地在地上翻騰著，董明初舉著菜刀，一刀一刀追著打滾的葉旭剁著，葛大力的雙腿不停地打戰(zhàn)，終于，他的精神崩潰了，“媽呀”大叫一聲，拉開廚房的門，闖到監(jiān)院中央，扯著嗓門高聲喊道：“殺人那，快來救命哪！”

在深夜寂靜的監(jiān)院里，這聲音是如此的恐怖和慘烈，把正在熟睡中的犯人全部都驚醒了。

“真要命，這倒春寒還不結(jié)束！”江立春站在走廊里，仰望著飄滿雨絲的天，嘴里嘟噥著。他恢復(fù)的相當好，不用人扶，自己拄著雙拐就可以較輕松地走路了。有十幾天了，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雨，盡管雨量不很大，但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楊蘭英擔心路滑，容易跌跤，只允許他在門前的走廊里活動，這可把他憋壞了，每天總要無數(shù)次抬眼望著天空，期盼能夠早日雨過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