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棚里亂成一團，在干部的催促下，犯人們陸續(xù)離開工棚，轉移到旁邊筑好的大堤上。

江立春的心稍稍有些落地，吩咐林楓道：“把人數(shù)清點一下?！边€有六人未轉移到大堤，江立春不滿意地問：“還有六人呢？”

林楓答道：“我讓傅子良帶他們在工棚里將緊要的東西收揀一下?！?/p>

“糊涂！”江立春當著犯人的面發(fā)了脾氣，“什么時候了，還考慮你那些破爛的壇壇罐罐，立刻把人撤出來，出了事，看我……”江立春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轟”的一聲，二隊的工棚被湖水沖塌，沒來得及撤出來的七個人隨著倒塌的工棚，一同落入湖水里了。

“啪！”江立春氣憤之極，一巴掌打在林楓的臉上，罵道，“他媽的，你要不把傅子良他們救上來，老子槍斃了你！”

林楓心里害了怕，顧不上掩飾在犯人面前挨打的難堪，朝人群中喊了句，“快跟我下水救人！”第一個跳進湖里，拼命地朝落水處游去。

“撲通！”“撲通！”一連跳下去二三十人，一時間，湖面上人聲鼎沸。

“別再下人了，張明！張明！”江立春揮舞著手臂阻止那些還想下水的犯人，天黑浪大，他擔心下水的人多，會造成更大的人員傷亡，就大聲地叫著二隊的指導員張明。

“指導員下水去了?！焙诎抵幸幻溉私忉屃艘痪?。

“媽的，亂了套了，還有誰在？”

“報告大隊長，我在。”

江立春見是二隊管教干事馬長禮，立刻吩咐道：“趕緊查人數(shù)，看看有多少人下水了。”

不一會兒，馬長禮報告，下水的犯人三十二名，除了他，二隊的干部全在水里。這時，相鄰的三中隊干部聞訊帶著幾十名犯人趕了過來，加入搶救的行列。

太陽已經爬上了小羊山，湖灣的穿湖工地上失去了往日的喧囂，變得一片寂靜。除了重病在身的人以外，其余的人全被江立春調到了二隊的出事地點。從工棚垮塌到現(xiàn)在，整整過去了五個小時，六名落水的犯人都有了下落：五人被救，一人溺水過久，搶救無效死亡。單單副隊長傅子良不見蹤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傅子良生還的希望已經不存在了，但人們依然在努力，一遍一遍用漁網在越來越大的范圍內重復著搜尋。

臨近中午時分，章文琪和葉旭得到消息，從場部趕了過來。聽完江立春的匯報，章文琪語氣嚴厲地說道：“傅子良是個很好的同志，我今天一定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完不成任務，我撤你們的職?！?/p>

葉旭默默地走到垮塌地點，朝水里看了一眼，開始動手解上衣的紐扣。

江立春伸出手，攔阻道：“教導員，用不著這樣?！?/p>

葉旭沒有回答，他朝江立春搖了搖頭，輕輕推開江立春，脫掉衣褲，一頭扎進湖水里。

終于，一名搜尋的犯人在湖面上探出頭大聲地嚷了起來，“快來人，傅干部在這里。”

附近的幾名犯人擁過去，潛入水中，將傅子良的尸體打撈出水面。

章文琪趨身蹲在傅子良的尸體旁，痛心疾首地說道：“小傅一九四九年入的伍，負過七次傷，至今腰部還有一塊敵人的彈皮沒有取出來。這樣的同志，在敵人的槍彈下都沒有倒下，卻在這，嗨！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