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吳二桂班師回家屁股還沒坐熱,就接到了雁兒崖大頭領(lǐng)老毛子捎來的雞票,同時還有三個兒子的親筆書信。
(列位看官,您沒看錯,俺也沒寫錯!是雞票,不是機票,也不是肯德基的優(yōu)惠票,更不是洗浴中心玩野雞的發(fā)票。雞票即勒索信也,雞血書就,道上稱雞票、肉票或大紅票。)
吳二桂當即便塌了腰條子,火燒火燎打發(fā)一個家丁騎快馬趕到省城學堂打問情況,一問才知三個討債鬼果然不見了蹤影。胡宅之中頓時哭聲大作,三個討債鬼的母親躺在地上尋死覓活滿地打滾,丫鬟老媽子們在一邊緊勸慢勸,上上下下亂成了一鍋粥。
“這伙殺不盡的土匪!”吳二桂怒發(fā)沖冠暴跳如雷,抓起茶壺一把摜到墻上摔了個粉粉碎,怒吼一聲就要點起兵馬殺上雁兒崖。
“老爺息怒。”汪普急忙勸住了他,“三位公子還在老毛子手里,惹火了老毛子三個少爺就沒命了!還是先按信上的要求準備贖金,等少爺們安然回來后再和老毛子算賬。”
吳二桂頹然倒在椅子上,仿佛被捫住壺嘴的燒水壺,五臟六腑快要憋炸了。
按照雞票上的要求,每個少爺?shù)内H金是二十根金條,共六十根一千二百兩。一次性交齊,老毛子這邊先放兩人,等金條得手并安全脫身后,再放最后一人。在整個邕德縣,吳二桂欺男霸女跋扈不羈,以前都是他勒索別人,這回他算是體味到了被別人勒索的滋味。
這滋味不好受!
盡管吳二桂昏頭脹腦暴跳如雷,狡猾的汪普卻從雞票上看出了破綻。
老龍山的胡子有個習慣,綁票后只報交易地點根本不亮萬兒,這張雞票倒怪,明火執(zhí)仗的告訴你,就是我老毛子綁了你的人,你咬我的蛋哩!聯(lián)想到吳家祖墳被掘之事,汪普敏銳地捕捉到某種怪怪的味道,這么短時間內(nèi)吳二桂連遭暗算,顯得極不正常,其中頗有耐人尋味之處。
第一、吳家世代赤貧,窮得屁眼子淌綠水(野菜吃多了),就差脫褲子賣尻子了。所謂的祖墳是吳二桂發(fā)跡后才攢攏到一塊的,表面上富麗堂皇,實則沒有什么值錢的陪葬品,在邕德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根本不值得盜掘。黑瞎子雖系強盜,但盜亦有道,輕易不會越行做買賣。他們是吃活人飯的,這種掘墓盜墳的事情一來晦氣,二來沒油水,根本不值光顧,更不可能干完還留下證據(jù)。作為江湖老手,這種錯誤太低級!
第二、省城車水馬龍熙熙攘攘,老毛子從學堂里明目張膽綁票顯然不可能,綁票者一定對三個少爺所在的學堂、少爺?shù)钠沸约皡羌业闹T多家事了如指掌,否則三個少爺不會順順當當從百里以外的省城被綁到雁兒崖,唯一的解釋是三個少爺是自動跟著走的。老毛子顯然不具備這方面的必要條件。
第三、兩次事情都是明顯沖著吳二桂而來,而吳二桂在邕德財大勢雄有槍有人,誰敢與之公然作對?黑瞎子也好、老毛子也罷,一向與吳二桂無仇無怨,他們?yōu)槭裁匆@樣干?除非倆人同時得了羊角瘋,否則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
種種跡象表明,兩件事情似乎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像就是為了惹怒吳二桂而故意這么做的,其目的何在?
想到這里,汪普腦子里忽然掠過一個念頭,假如不是黑瞎子和老毛子干的又會是誰干的?假若真有第三個人在后面作祟,他這樣做實際上就是栽贓陷害、繼而坐收漁翁之利。那么,在黑瞎子、老毛子及吳二桂三人中,后面這個人的主要矛頭又是指向誰呢?
經(jīng)他這么掰開揉碎細細一說,吳二桂激靈打了個冷顫,驀得想起了攻打黑瞎子時那封神秘的來信,心頭頓時疑云大起。他盯著汪普問道:“要不先派個人和老毛子見見面把事情踩實了?”
“來不及了?!弊笏加蚁敕磸蜋?quán)衡,汪普覺得怎樣做都不妥當,他跺著腳板懊惱道:“雞票上讓今晚送贖金,否則撕票。人家早就算計好了,根本沒給我們留出多余的時間。話又說回來了,即使這事真是老毛子干的他也不會承認,問也是白搭?!?/p>
“他媽的,難道就這樣被人當猴耍?”
“老爺莫燥,先贖回少爺再說,少爺回來后問問他們便真相大白了,其他的可以從長計議?!?/p>
由于白狗在雞票上聲明留了后手,盡管氣得要死要活,到了交付贖金的節(jié)骨眼上吳二桂沒敢動一絲歪心眼,老老實實派孬二一個人趕著馬車將一千二百兩金條送了過去。令吳二桂沒想到的是,對方拿到錢后卻將三個討債鬼一次性全部放了回來。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汪普算是品出來了,這個對手很猾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