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辛朝左丞
“白言,幫我安排去看流庭。”
幾天后,扶蘇一到玉瓷閣就直奔了白言書房。
房中,一個素衣男子正在低首丹青,聞聲抬頭,不動聲色地收起了桌上的宣紙,淺淺一笑:“扶蘇,你很久沒有來了。”
扶蘇并沒有心思去好奇他藏起的東西,雙手一把按上了桌子:“白言,我要去看流庭,我知道你做得到?!?/p>
白言的笑里不覺帶上了幾分冷意。
“憑什么少爺要給你安排?”修竹面色不善地看著扶蘇,“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居然一見面開口閉口就是那個男人,你知不知道少爺他……”
“修竹。”淡淡的一聲,截斷了修竹的話。
修竹咬了咬唇,不甘地瞪著扶蘇。
也只有這個女人不懂他家少爺?shù)男乃?。明明是這個女人自己一手害得流庭入獄,卻是叫白言為此茶飯不思。近幾日來他家少爺根本沒叫自己留下多少的閑暇,沒日沒夜的忙碌,今日難得得了空暇在書房里作畫,居然畫的還是她!他是真的不懂自家少爺?shù)男模@樣的一個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在這樣帶著怒意的注視下,扶蘇不禁笑了笑:“或許,我不知道的事的確很多。比如,青冷那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房里;為什么憑他的能力還會驚動那么多的侍衛(wèi);為什么你們會不惜花那么大的價錢來接近我;又為什么那天我回去時,正好是張遲來拿人……”
明明是對著修竹說,但一字一句無一不是說給一旁的白言聽。
她不是看不透,而只是不想說破而已。
白言苦笑:“你說的都沒錯。青冷是我安排的,他故意行刺失敗,引著那么多的官兵去了一早打探好的舊迷樓。以流庭的性格,和官兵發(fā)生爭執(zhí)是難免的。之后只要發(fā)動朝廷御使聯(lián)名上書,又有丞相在旁接話,皇上當然會下旨抓人。從一開始就都是對流庭設(shè)好的局沒錯,只是,那天沒想到你會……”
他本來還想說什么,但到了這里,還是沒有繼續(xù)。他也清楚,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再多的解釋也無用。
“我沒有想要追究什么。我們這樣的女人,本來就沒奢望過被平等地對待?!狈鎏K在白言的這種神色中,不由得瞥開了眼去,“我現(xiàn)在,只是希望白少爺可以通融,讓我去見一次流庭?!?/p>
“你看他也沒什么用。”
“我知道。”
“你也……不會希望看到他的樣子的。”
“我也知道……”
白言的眼簾疲憊似的垂了下:“既然這樣,我替你安排?!?/p>
“謝謝?!?/p>
扶蘇欠了欠身,終究什么也沒說。她的身影在轉(zhuǎn)身離開的一瞬,好似落入了一層陰霾中,叫人觀之心傷。
“扶蘇……”
她的步子,在一聲呼喚下默然一停。
“愛上那個男人,最后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边@個時候,他能說的也只是這些。
他可以容許自己得不到她,可以容許她愛上別人,但是——唯獨那個人不行。然而,即使已經(jīng)有過一個白萱,他卻仍是無法阻止別人來做這樣撲火的飛蛾。
“我知道……”扶蘇微微低首,藏下了嘴角無奈的弧度,“但是,已經(jīng)晚了……”
靜靜地走出白言的視線,走出院子,走出玉瓷閣。沒了樹木的阻隔,外頭的光線顯得格外扎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扶蘇微微仰頭,看著一片碧藍的天,心里卻仿佛有種空蕩蕩的悵然。
或許,當流庭這樣云淡風輕地讓官兵帶走的那刻起,有些東西似乎已經(jīng)微妙地改變了。
即使知道那是一個危險的男人,她卻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
“快去看,快去看!聽說大辛朝的左丞剛剛進城了!”有人吵吵嚷嚷地從旁邊跑過,讓扶蘇一時有些反應不及。
大辛朝?左丞?
那不就是……嗣音?!
她霍然向人流涌動的方向看去,遙遙只見一頂轎子緩緩從大門外駛?cè)?,隊列逶迤。兩個小侍提了銅鑼在前方賣力地敲打著,把周圍湊來看熱鬧的百姓轟得一片凌亂,路的兩邊都有不少的官兵竭力地攔著沖撞的百姓,生怕驚擾了貴駕。
大辛朝的左丞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傳說中的人物,但看著那些爭先恐后地向前沖擠著的百姓,扶蘇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嗣音長得又不像怪物,還不就是一個鼻子兩張嘴,有必要這么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