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信中,毛澤東首先向黎錦熙致歉,說去年誤傳袁世凱籠絡名士,黎亦被羅致,因而向黎寫了一信,信中“所言多不是”,請先生當作“妄言”,多多諒解。接著,毛澤東引經(jīng)據(jù)典,著重談了德、智、體三者的關(guān)系,闡述了身體的重要性及身體對于一個人成就一番事業(yè)的作用,同時也批評了有的人雖有好的身體而自暴自棄,“不能自強”的處世態(tài)度。他誠懇地勸告黎錦熙“勤加運動之功”,保持健壯的體魄,以使“至弱之身,而得至強之效”。信中反復闡述和論證身體之重要性,氣勢恢宏,汪洋恣肆,表達了對黎錦熙先生的尊敬、關(guān)心和愛護。
當時,毛澤東極其贊成《新青年》的主要方向,喜歡思考《新青年》上提出的各種問題。1917年8月23日,他在致黎錦熙的信中寫道:“頃略閱書報,將中外事態(tài)略為比較,覺吾國人積弊太深,思想太舊,道德太壞。夫思想主人之心,道德范人之行,二者不潔,遍地皆污。蓋二者之勢力無在不為所彌漫也。思想道德,必真必實。吾國思想與道德,可以偽而不真、虛而不實兩言括之。五千年流傳到今,種根太深,結(jié)蒂甚固,非有大力,不易摧陷郭清。”表現(xiàn)了毛澤東同封建主義思想決裂的決心。
在上面所引的這封信中,毛澤東還向黎錦熙反映了自己尋找正確的革命理論時的思想:“天下亦大矣,社會之組織極復雜,而又有數(shù)千年之歷史,民智污塞,開發(fā)為難。欲動天下者,當動天下之心,而不徒在顯見之跡。動其心者,當具有大本大源。今日變法,俱從枝節(jié)入手,如議會、憲法、總統(tǒng)、內(nèi)閣、軍事、實業(yè)、教育,一切皆枝節(jié)也。枝節(jié)亦不可少,惟此等枝節(jié)必有本源;本源未得,則此等枝節(jié)為贅疣,為不貫氣,為支離滅裂。幸則與本源略近,不幸則背道而馳。夫以與本源背道而馳者,而以之后臨民制治之具,幾何不謬種流傳,陷一世一國于敗亡哉!而豈有毫末之富強幸??裳栽??”可見,毛澤東當時是多么憂國憂民,急切地希望找到正確的革命理論??!黎錦熙對他的遠大抱負和壯志豪情,從內(nèi)心感到深深的敬佩。
1918年6月,毛澤東畢業(yè)于湖南第一師范,偕蔡和森、張昆弟等寄居岳麓山半學齋,一面自學,一面從事社會改造問題的討論和探索。不久,他接到楊昌濟從北京寄來的信,勸他去北京大學學習,同時告知“赴法勤工儉學”運動的情況。
8月,毛澤東偕羅學瓚、張昆弟等25名第一批赴法勤工儉學的青年,由長沙經(jīng)漢口到達北京,住在楊昌濟家里。11月,經(jīng)楊昌濟介紹,毛澤東到北京大學圖書館擔任助理員。
此時,黎錦熙已任北京師范大學教授。毛澤東常去拜訪這位老師,暢談國家大事。比如12月29日,毛澤東曾來到黎錦熙家中,交談“辦報事及世界問題”。
黎錦熙深知毛澤東工資微薄,生活清苦,對他給予多方照顧。每逢星期天毛澤東來家相聚時,黎就特別準備了好飯菜,讓他打打“牙祭”。毛澤東當時煙癮大,卻又買不起好煙,黎錦熙見此,總是在毛澤東來家之前,先把“大炮臺”煙裝進鐵筒,另外再在桌上擺兩合“炮臺”煙,以滿足毛澤東的煙癮。茶余飯后,他們侃侃而談,評論時政,探討救國救民的真理。
1919年3月,毛澤東離開北京,到上海參加歡送赴法青年的活動。4月初,他由上?;氐介L沙,經(jīng)周世釗介紹,到長沙修業(yè)小學擔任歷史課教員。6月3日,毛澤東參加組織長沙二十多所學校舉行的總罷課,與軍閥張敬堯(湖南督軍)進行斗爭。7月,他在長沙開始主編《湘江評論》。8月中旬《湘江評論》第五號剛出版,即遭張敬堯查封。
1919年12月2日,長沙各界群眾舉行焚燒日貨示威游行,橫遭張敬堯的武裝干涉。毛澤東立即召集學聯(lián)負責人和一部分學校學生代表開會,商討“發(fā)動全省學生總罷課,聯(lián)絡省內(nèi)外的力量,開展驅(qū)逐張敬堯的運動”。
12月6日,毛澤東組織驅(qū)張代表團,分赴北京、上海、廣州等地,隨即偕同代表團離開長沙,前往北京請愿,并被推為團長。18日,毛澤東由滬抵京,當即印發(fā)《驅(qū)張宣言》,并成立“平民通信社”,自任社長,不斷向全國各大報社發(fā)稿。
黎錦熙獲悉毛澤東率驅(qū)張代表團到了北京,立即去他們住地看望他。當時,毛澤東住在北長街99號一個名叫福佑寺的喇嘛廟里。黎錦熙后來回憶起他在這里見到毛澤東的情景時,說:“當我去看他時,他正坐在大殿正中香案后,香案很長,左邊擺著平民通訊社的油印機和通信稿件,可見有些稿子可能是他自編自刻自印的。右邊是一大堆關(guān)于社會主義的新書刊,我在這里第一次見到《共產(chǎn)黨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