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琳說,我看見他的那天起,就算好了,他那里能逃得脫我的五指山。你趕緊找工作掙錢,姐可能不久就要結(jié)婚了,免得你到時候沒錢給我封紅包。
我沒想到宋紫琳竟然會說出“結(jié)婚”二字,嚇得差點從床上摔下去。宋紫琳從少女時代就是男性殺手,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每一次都寸斷肝腸、不可自拔。宋紫琳每一次談戀愛都像是在演戲,轟轟烈烈,啟幕華麗,結(jié)局平淡。我們都覺得假如哪一天出現(xiàn)一個男人能讓宋紫琳停下她匆匆的腳步,讓她動了心思了凡,想到要萬劫不復(fù)地嫁人,那這個男人一定是個極品,一個可以秒殺宋紫琳這種魔女的無敵極品。
竟然是韓思哲。
我笑著說,結(jié)婚?你歇歇吧。你肯定是晚上被人家韓思哲辦踏實了,情不自禁了吧。等你再睡上一覺,醒來時你再跟我說你要結(jié)婚,現(xiàn)在姑奶奶要去睡覺了。
宋紫琳爭辯道,你不信便罷,我這是為了真愛。愛情你懂不懂,懂不懂?
我懶得跟宋紫琳爭辯,掛了電話,把頭埋在柔軟的枕頭里沉沉地睡去。恍惚中夢見沈嘉禾坐在我的床邊,俯下身輕輕地吻我的額頭。我猛然驚醒,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群星熹微。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汗水和眼淚交織在一起,濕透了整個枕巾。
突然間,我的眼淚莫名地奔涌而下。我蜷縮著身子,躲在夜色最隱秘的角落里,忍不住嚎啕大哭……
02
最后面試的公司是置升地產(chǎn),通知我是下午四點面試,結(jié)果我在接待室一直等到七點,餓得我臉上都出現(xiàn)菜色了。前臺妹妹隔一段就會來給我倒一次水,喝得我頭暈?zāi)X脹。她第十次進來的時候我終于沒有任何耐心了,我說,不好意思,我要走了,拜托你跟他們說一下。
她連忙道歉說,對不起,蘇小姐,因為您非常優(yōu)秀,副總特別交代他要親自面試,他今天臨時有事,所以要晚點回來,您能再多等半小時嗎?
我想,算了,三個小時我都等了,不多這三十分鐘的時間。頭都磕了,豈能把事情毀在作揖上。我坐在沙發(fā)上,重新將桌上的報紙看了一個來回,連中縫的廣告都沒有放過。報紙很老了,老得上面竟然還有關(guān)于沈嘉禾的專訪。這篇深度報道還是我給他做的,為了展現(xiàn)他的企業(yè)家魅力從而忽悠更多的客戶,沈嘉禾拍照的時候還特意換了好幾次衣服,但他似乎太緊張了,笑得十分僵硬,看上去特別有奸商的韻味。
我把報紙扔到一邊,窮極無聊,想著要不要給林婧打個電話。那天晚上她喝多,蹲在廁所里哭得死去活來說她要回英國去,毅然決然的樣子儼然神仙也擋不住。但她到今天也沒跟我聯(lián)系,個屁的動靜都沒有。沒想到我電話還沒撥出去,林婧卻心有靈犀地把電話打過來了。電話那邊充滿了砸鐵鍋般的音樂聲。她聲音很大地說,怡帆,我在卡索,有很多帥哥,來不來?
我笑著說,來個屁。你丫一天到晚的,多少也干點好事,不要總弄得這么迷醉。既然想留在成都就找個工作老老實實的,別整天出來禍害這些純潔少年。你把人家魂魄都勾引走了,然后你又什么都不給,你這不是要急死人嗎?
她說,扯淡,我想了想,找工作太痛苦了,我還是這么晃悠著吧,啥時候厭倦了我就重新回英國去。
我說,那你晃悠吧,姐沒時間陪你嘮,我等著面試呢。
她很驚訝地說,靠,不是吧,這天都要黑了還面試,你還是趕緊回來吧,這準是一場黑面,小心羊入虎穴啊。
我哼了一聲,說,我不怕,誰是羊誰是虎也還說不準呢。你繼續(xù)腐敗繼續(xù)糜爛吧,姐要好好準備面試去了,你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次面試能把我蘇怡帆怎么樣我還不信了。
我掛下電話,給譚風(fēng)發(fā)了一條短信,說林婧在卡索,你晚上還是去接一下,免得出事。我知道林婧夜夜笙歌的原因,她怕一個人呆著,怕孤獨,怕寂寞,怕傷害,怕聽見時光靜靜流淌的聲音和星星眨眼的輕響。她需要無休無止的喧囂來抵御內(nèi)心的傷口,像紫琳經(jīng)常很貧的那樣,“墮落吧,為了這個悲慘的世界”。我知道,林婧今晚在卡索一定會喝得七葷八素,不省人事。但卡索不比蘇荷,不是自己的地盤,林婧又剛回成都,一個人實在太容易出事,何況她還是個性感,火辣,又傷心欲絕的女人,簡直是危情時刻啊。
譚風(fēng)很快便特別絕情地飄過來兩個字:不去。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是想還是算了。譚風(fēng)和林婧之間的恩怨我永遠也弄不清,永遠也摻不著。等下我面試完了,叫幾個人一起去卡索為她保駕護航就是了。
我收起電話,聽見門外有人在大聲說話,其中一個很有磁性的男聲說,小何,來面試的蘇小姐走了嗎?
被叫做小何的前臺女生連忙說,韓總,沒有,她還在接待室等。
我站起身,推開門,朦朧的夜色早已填滿了城市的所有空隙,耀眼的燈光下,我看見了一身風(fēng)塵仆仆的,被叫作韓總的男人。
韓思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