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我知道你最討厭等人,對不起,最后一次讓你等我,以后不會了。
不對,是再也沒有以后了。
蘇又清悶悶不樂,走在街上踢著一個瓶蓋,最后瓶蓋往前滾去,歪斜了兩下掉進下水道里。手機在包里震動,蘇又清拿出來看,是新短信。
“后天中午來機場接我,許佑?!?nbsp;
糾結,復雜,欣喜,蘇又清不能判定自己此時的情緒是哪一種,回了家把自己埋進沙發(fā),才發(fā)現(xiàn)身體很僵,找著了支撐點,渾身失了力氣。想到即將到來的別后重逢,全然不是欣喜。桌上還放著兩年前的照片,許佑的笑容如暖陽,只是年少愛人,兩年之后,你還會給我此般溫暖嗎。
雖然昨晚沒怎么睡,臨近天光才瞇了會,但早上還是起了個大早,在衣柜里挑了半天衣服,最后穿了白色修身呢子衣,黑色的牛仔褲和深咖的長靴。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呼出的氣在空氣里化作白霧。出門前,肖小佳一再強調,有事就給她打電話。
到了機場,屏幕上顯示德國的航班已經(jīng)準點抵達,蘇又清有點焦急地看著出口處,人潮中,許佑個子高,一出現(xiàn)就讓她看到了,連忙舉起手,沖他揮了揮。許佑笑著推著行李快步向她走來。隔著老遠,蘇又清就沖了過去,扎進他的懷里,別了兩年的擁抱,終于圓滿,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許佑空出了手,一下一下地在她背上輕拍,把所有情緒隱忍于心。
“清清,這兩年,你有沒有很乖?”
蘇又清眼淚掉得更兇,手抵著他的胸膛,眼底一片濡濕,重逢亦如當年離別。
許家的車早已在門口等候,許佑牽著她的手,把行李交給了司機,讓他先回去。轉過頭看了看她,滿眼溫柔:“陪我去吃午飯好不好?”
蘇又清點了點頭,熟悉的語調,就像時光倒流,兩年的空白被填補。兩個人去了K大附近的“風波莊”,以前常來的地方,農家風,自然樸實的裝修,清淡可口的菜式。每次來,都把蘇又清喂得飽飽的直喊舒服,賴在他肩膀上不肯自己走,說撐著了,要他背。
許佑縱容她的撒嬌,夸張了姿勢,蹲在地上,豪邁地說:“媳婦,上來?!?/p>
她笑呵呵地趴上去,在耳邊大喊“豬八戒背媳婦啦!”
這樣甜蜜的片段,涌上心頭,愛人就坐在自己眼前,還有什么,比這更好。
“還要走嗎?”
許佑往她碗里夾了塊肉,也沒回答,捏了捏她的手,說了句“真瘦”。
蘇又清到底是沒忍住,想到他的不主動聯(lián)系,委屈涌了上來:“你都不理我,還有誰來養(yǎng)我?!?/p>
許佑愣了一下,她沒有錯過他眼里一閃而逝的猶豫,捕捉到了什么,不再說話,只低下了頭吃東西。
許佑勉強地笑了笑,遞了紙巾給她,“小傻子,就算我不在,你也要照顧好自己?!?/p>
聽到這句話,蘇又清心猛地跳了一下。不安的直覺壓得她喘不過氣。眼里漸漸有了霧氣,筷子被捏得緊,指甲都泛了白。
K大是著名學府,此時正值下課,路上滿是學生,踩著單車,背著大大的書包,從身邊呼嘯而過。那樣年輕的背影,朝氣蓬勃。不少人打量他們,男人氣質如玉,身邊的女孩子也是溫婉可人,二人并肩,當真就想到了郎才女貌這個詞。許佑牽著她的手,兩人靠得不是很緊,走在一起卻是極和諧的氣場。
大二時,許佑經(jīng)常陪她一起去上課,蘇又清坐在單車上也不老實,用手在自己背上寫字,逼著許佑回答。
“你猜我寫的什么?”
“大。”
“這個呢?”
“王。”
“最后一個?”
“八?!?/p>
女孩奸計得逞地大笑起來,許佑背對著她,臉上也布滿笑意,沒有拆穿她的小把戲。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只要她開心,那么什么都無所謂了。兩人在校園里走了一圈,最后坐在西園的石凳上,許佑伸手攏了攏她額前的頭發(fā),指尖的溫度暖了皮膚。有些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舍不得說出口。
她問:“你要不要先回去一趟?家里人肯定都在等你?!?/p>
許佑摸了摸她的頭:“管家婆?!笨粗哪樂浩鸺t暈,而自己的溫柔,只為她泛濫。
許佑看了看時間,確實是要回去一趟了,把蘇又清送到樓下,她拉著自己的手遲遲不肯松開,就好像,松了,就再也牽不到了。
“你晚上要跟我打電話啊?!?/p>
“好?!?/p>
“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好?!?/p>
蘇又清終于笑了,把手松開了說了路上小心??吹剿谋秤跋г跇堑?,表情終于沒力氣偽裝,無法隱藏的哀傷。掌心殘留她的溫度,心也一點一點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