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讀新聞學出身的,我知道在中國新聞學的核心實質是政治學,毛澤東也主張“政治家辦報”,但解放以來真正敢于縱論天下風云、探索社會坐標而且挺身而出向中央進言的記者,又有多少個呢?!王志綱是學政治經(jīng)濟學的,他自稱是一個“方法論迷”。也許,正是他從《資本論》中學到的馬克思主義方法論,以無情的真理之劍,突破了“明哲保身”的傳統(tǒng)束縛,從而出乎意料地影響了歷史進程。
那一次長談的成果是我寫的《探索中國坐標之謎》一文。此文在《南風窗》發(fā)表后,除了祖國大陸及港澳地區(qū),美國、西歐、東南亞等地的報刊也爭先恐后地予以連載或轉載,形成了一陣不小的轟動。此后,王志綱十分自然地成了本刊的“九段”作者之一,他的《市委書記與“倒爺案”》、《鄰粵諸省議廣東》、《中國“食林外史”》(長篇連載)等有分量的專稿,均是選擇《南風窗》為首發(fā)之地的。再后來,他的一些鋒芒畢露的社會問題對話,諸如《市場大潮推出千年變局》、《“民工潮”思辨錄》,也刊登在我們的雜志上。
在這個長期交往的過程中,我與王志綱不知不覺成為了相知相熟的摯友、諍友。每年的雜志作者會上,他往往獲得我們“年度最佳作者”的彰揚;而一有了什么新聞線索或信息,他也往往在第一時間與我聯(lián)系。這種關系在不久我們相鄰而居之后更為強化,有時一個電話說好,我就氣喘吁吁地爬上分社宿舍的8樓,與王志綱一起討論、推敲某篇稿件,或者帶上錄音機,現(xiàn)場錄下他與某位“九段”侃手的即席對話。王志綱對我寫的《探索中國坐標之謎》一文念念不忘,在他出版第一本書——《中國走勢采訪錄》時,特地將此文收入書中并列于篇首作為“代序”。他在海外出版《中國走勢》一書時,又請我寫了一篇序言。他的第三本書《南中國紀實》,仍是由我寫序的。
也許是由于我們相交深厚,王志綱人生道路上“軍轉民”的角色轉換、從一個名記者到獨立策劃人的轉換,其中不少內幕、不少故事、不少曲折,本人也略有所知。有一些當時的“曼哈頓工程”,本人還以局外人的身份與聞其中。目睹王志綱運用他犀利的方法論武器,把握宏觀,操作微觀,頗有“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之氣概;而珠江三角洲土生土長的不少老板,多嘆服其對大勢的透徹了解和獨特的運籌策劃思路,心甘情愿甚至三顧茅廬請“王老師”出山。碧桂園神話,就是最典型的一例。說老實話,在王志綱還未“出山”的前幾個月,碧桂園當時的老板——發(fā)展銀行的一家公司的老總,曾請我和其他幾位廣東新聞界的“大腕”前去“把脈開方”,當時的市道已十分低迷,我們走了一圈,也拿不出什么妙計良策。此后又過了半年,忽然聽說王志綱被碧桂園請去當策劃顧問了,我的第一反應是:未必真能“起死回生”?!不料過了幾天,《羊城晚報》上“可怕的順德人”鬧將了起來,居然轟轟烈烈,全城街談巷議,心里也不由嘆贊一聲:王志綱,好嘢!更令人叫絕的是,王志綱不僅客串“軍轉民”的角色,而且玩起了“跨媒體作業(yè)”。
1992年,《大潮涌珠江》一炮而紅;1993年,《北方的躁動》;1994年,《跨世紀的沖刺》;1995年,《南方的河》。不“玩”則已,一“玩”驚人,幾乎每一部片子都拿下國內的某個大獎,以至于人們說他憑這幾部“客串”之作,即可申報電視方面的高級職稱了。那一次,一幫記者從珠江三角洲采訪歸來,同坐在一部面包車上,王志綱說他要拍一組介紹廣東“大款”、老板的專題片,即席向大家征求片名。記者們你一句我一語,什么“商戰(zhàn)風云”、“潮頭豪杰”、“大款春秋”,妙語連珠,但無一合意。最后,某報的記者爆出一句俗話“老板,你好嘢”,卻獲得志綱的首肯。僅僅兩個月后,我們被請到廣東電視中心,14集由三個黃金板塊組成的《老板,你好嘢》正式推出。記者們最為欣賞的是王志綱點評的環(huán)節(jié),認為相當“耐看”。
不久,王志綱告訴我,此片當年創(chuàng)下收視2.5億人次的記錄,這在香港電視節(jié)目咄咄逼人的廣東,可以說是十分難得的。也就在這次《老板,你好嘢》的發(fā)布會上,王志綱正式向媒體宣布他已脫離新華社,新的角色是“建立在獨立人格之上的策劃人、制片人”。當時不少人對他邁出這一步半信半疑:沒有了新華社的金字招牌,還能有這么大的能量嗎?其實,無論是電視臺也好、宣傳部也好、三角洲大大小小的老板也好,看中的往往不是王志綱這個名字前面的頭銜,而更多的是相信他個人的策劃思路與組織能力。多年以來,“王志綱”這三個字已在策劃界樹立了特殊的“江湖地位”,成為一筆不可小視的無形資產(chǎn)。一旦運用、開發(fā)起來,更加左右逢源。
于是,有了“廣信房產(chǎn)大包裝”,有了“阿文的時代”,有了“中國將帥”,有了一系列大項目和大課題。去年夏天,香港地區(qū)的一位朋友來廣州,提起祖國大陸上正走紅的一些策劃書籍,頗為遺憾地說:“為什么沒有人把南方特別是廣東的大策劃介紹一下呢?王志綱就是一位策劃高手嘛!”其實,在此之前,我曾問過王志綱:你將來最后的歸宿是什么?他十分肯定地回答:“將來,我會回到大學去教書,教社會學、新聞學、策劃學……”當時,我就建議他把自己親歷的一系列商戰(zhàn)策劃個案逐步整理出來,加以分析、評點,寫成一本《王志綱商戰(zhàn)策劃100例》之類的書,有圖表、有文案、有調查、有資料。我說:這是未來在大學講課極好的一本教材,也可以填補目前策劃書籍極為匱乏的空白。王志綱對此頗有興趣,他認為這是一個好點子。然而,他又表示遺憾:沒有時間,而且過去的資料也未認真收集。
沒有想到,半年過去,這一任務卻不可推托地落在了我的肩上。最初的設計是以“商戰(zhàn)策劃個案”為主,收集、整理材料時才發(fā)現(xiàn)可用的書面資料很少,商戰(zhàn)又往往涉及到一些企業(yè)商家的商業(yè)秘密,“解密”又要有一個過程,而且要看當事人的開明度如何而定。這樣,把一本“策劃秘籍”奉獻給讀者的初衷,只得改變了。本書中有關“商戰(zhàn)策劃”的部分,因而只寫進了6個比較典型的個案,不免有疏漏之嫌,請讀者諸君予以諒解。另構框架,不意卻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策劃——謀事在人,策劃——個人策劃——新聞策劃——戰(zhàn)略策劃——區(qū)域策劃——商戰(zhàn)策劃——影視策劃,一條策劃紅線把王志綱的傳奇、王志綱的業(yè)績、王志綱的作品、王志綱的為人,生動而有力地串聯(lián)起來了。王志綱作為一個學生、一個記者、一個策劃人,之所以比其他人高出一籌,之所以能在同一類人群、職業(yè)中脫穎而出,很大程度在于他的自我策劃意識——他策劃了自己的人生、策劃了個人的職業(yè)、策劃了一場又一場高潮戲,也策劃了新聞、策劃了走勢、策劃了一個又一個社會的細胞區(qū)域和企業(yè)。
策劃把他召喚到人生的戰(zhàn)場,又把他送上勝利的彼岸。在策劃之海中,他從必然到自由,渴望挑戰(zhàn)又面對挑戰(zhàn)。策劃之于他,已成為天性之中熊熊燃燒的火焰。本書力圖表達的就是這樣一個特別的意念,這樣一部策劃的傳奇。在這里,策劃已不僅僅是一種技巧、一種實務、一種才能,而是已經(jīng)上升為人生觀、世界觀的一個元素,上升為一種科學的方法論。希望讀者朋友們能從本書中獲得某種觀念的啟蒙,從而釋放你生命中的潛能。本書在采訪過程中,得到王志綱的全力支持,他曾與筆者多次長談,解答我在研究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一個又一個問題。
王志綱的父親王榮江同志,特地把他寫的一本自傳手稿寄給筆者,對我了解王志綱的少年時代頗有裨益;王志綱的夫人林蘭向我提供了她珍藏的剪報、手稿、筆記、日記乃至一部分書信,對本書的寫作有重要的幫助;林田先生對本書一些章節(jié)提出了十分寶貴的意見,并寫出了書面建議;游日英女士和羅勇先生為本書收集了一些重要的背景資料……在此一并向他們表示深切的謝意。
1994年本書作者譚啟泰與王志綱在從化高爾夫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