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掐死你?!?/p>
餐廳里,顧小白對著阿千小聲發(fā)狠。但阿千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他了,看著那個叫左永邦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切著牛排,每切一塊,就用叉子溫柔呵護地送到鐘貞——那個叫安吉拉的女人的中文名——嘴里,她忍不住又一次煥發(fā)著花癡的光芒。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啊?”
“是這樣的……”鐘貞含情脈脈地看了邊上的男人一眼,“有一天早晨,我在外面跑步,跑完步在街邊的小店準備買一束花送給自己。可當時我穿著運動衣,忘了身上沒帶錢,他正好在邊上,幫我付了。就這樣,我們就認識了?!?/p>
“哦!一見鐘情哦!”
“他也這么說……翻來覆去地強調(diào)?!被頌榘布呐尤崮伒負е吷系哪腥?,“我都聽膩了,是吧?永邦?”
那個叫左永邦的中年英俊男子柔膩地看著鐘貞笑。
“對不起,我回避一下?!闭f完,顧小白站起身,朝兩人點點頭,踉踉蹌蹌地就朝廁所奔去。
到了洗手間,強壓著一陣陣的反胃。
實在有些……撐不下去了。
自己為什么這么反胃呢?
別人曬幸福為什么會招致自己這么大的反感呢?
大概是這個女人身上的做作感吧?
不知怎么,顧小白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某種矯揉造作的東西。
在顧小白看來,在這個世界上,每分每秒都幸福得像在童話中的人是不存在的。
或許是自己過分黑暗的緣故,顧小白總懷疑“一見鐘情”這個東西是虛假的,憑空營造出來的。
大概是嫉妒吧。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壞肚子了?”一抬頭,阿千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過來,關切地問。
“我是被你們惡心的?!?/p>
“回去吧????”阿千關懷地攙起他,“再忍忍,再忍忍。”
剛回到座位,還沒坐下,鐘貞又興奮地招呼顧小白,“小白小白!我剛剛和永邦說好了,這個星期六是我生日,你們都來參加我的派對!”
“哦,對了!明天我……”
“不許說不!”鐘貞斷然截斷顧小白的后路后,又甜蜜地摟起身邊的男人,“永邦是公關公司的,他做活動最拿手!”
“你們要不來我就不幫她辦了?!蹦莻€叫左永邦的迷人男子為虎作倀地看著顧小白微笑。
“你敢!看我不跟你分手!”
“那你拿什么謝我?”
“我晚上報答你一下就好了嘛?!?/p>
“不行?!蹦腥嗽俣韧櫺“祝耙“状饝判??!?/p>
兩人這么公開秀幸福,堅強如顧小白也已經(jīng)虛弱得再也撐不下去了,“我去還不行嗎?”
“你是怎么認識那個什么鐘……鐘貞的?”
晚上,和阿千道別后,顧小白到了羅書全家。羅書全是顧小白自大學以來的死黨,兩個人在大學里就好得要命。顧小白在忙著泡妞的時候,羅書全在忙著打游戲。等到顧小白把那些女孩子拋棄,羅書全就負責去安慰。兩人像互幫互助小組一樣存活至今,畢業(yè)后連房子都租在一個樓里的上下樓。
說實話,羅書全不丑,非但不丑,稍微收拾一下還很像哈利波特??上Чㄌ乜偸呛驼x、勇氣這些東西掛上鉤,提起愛情沒人會想到他。
大概是過于正直和木訥的緣故吧,羅書全到現(xiàn)在還沒有女友,在一家網(wǎng)絡科技公司上班,同時又在一所民辦的大學里教什么電腦課程。
“別提了,我以前一女朋友的朋友,和我們玩過一段時間。你知道她最大的愛好是什么嗎?就是隔著十米觀察人家手里的LV是真的還是假的,你說這關你屁事???”
“那后來呢?”
“后來就喜歡在我和我之前那女友之間給各種意見,最后給摻和黃了,我們掰了。她居然還特義正詞嚴地來指責我。約了我好幾次要教育我,都被我逃了,你說這什么人哪?這次是真沒逃過去……”
躺在羅書全沙發(fā)上,顧小白長長地哀嘆了一聲。
“那個左永邦看起來也是個人物,怎么就喜歡鐘貞這種沒氣質(zhì)沒長相的女人呢?”顧小白突然想起,“他是不是個女權主義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了崇高信念犧牲自己?”
“那對他有什么好處呢?”
“悲壯啊,要不就是為了混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做了不少壞事,就找了一個這樣的人懲罰自己,獲得內(nèi)心的平衡?!?/p>
“那得多變態(tài)啊。”羅書全也驚嘆不已,“哎,你說他是不是因為太有錢了,品味才開始變的?我聽說有錢人品味都特別怪。”
兩人就這么正兒八經(jīng)地討論起來。
“算了吧你,要發(fā)自內(nèi)心地喜歡鐘貞那樣的女人的人,那得有錢到什么份上啊?得有錢到看到稍微齊整點的女孩就胃里犯膩,就想吐的地步。”
“要不他就是外國人!”
“你才是外國人呢!”
“那就證明只能是愛情了?!绷_書全感慨,“還是不假借著愛情名義的真愛。”
“什么愛情名義?”顧小白呆呆地看著他。
“多了,喏,對于男人來說……”羅書全不厭其煩地解釋起來,“我女朋友漂亮得讓你們嫉妒死,所以我喜歡她;她是‘第一次’,我除了高興還很悲壯,油然而生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所以我喜歡她;她不是‘第一次’,但很有經(jīng)驗我喜歡她……但害怕得不敢娶她?!绷_書全一邊掰手指一邊說,“對女人來說,男人開寶馬,我喜歡他;長得像藝術家,我喜歡他;他追了我一百年我開始沒搭理,后來發(fā)現(xiàn)我自己也老了,就開始回頭喜歡他——這都是不可告人的——看起來都相配著呢,其實跟愛情沒啥關系,假借著愛情的名義?!?/p>
假借著愛情的名義?
是這樣啊……
“那照你這么說,”顧小白張大嘴,“我看全天下的愛情都假借著愛情的名義,打著愛情的幌子?!?/p>
“至少左永邦不是呀,因為他沒幌子可打。”
“哎……你要不跟我一塊去吧?”
“你不是帶阿千去嗎?”
“就沖著阿千看左永邦那眼神我能帶她去嗎?”顧小白恨恨地道,“回頭追著人家左永邦雞飛狗跳怎么收拾?”
“你不正看著他們這對不順眼嗎?讓阿千去攪和攪和?!?/p>
“阿千現(xiàn)在表面上是我女朋友……即使是他們誤會的,但也將錯就錯了。鐘貞已經(jīng)夠一塌糊涂了,這左永邦是她男朋友。哦,我女朋友再去追他——我不是處在一個食物鏈的最底層?我招誰惹誰了,我怎么就處在食物鏈最底層?”
羅書全呆呆地望著他。
“你真有遠見,已經(jīng)考慮得這么深刻了?”
“那是?!?/p>
突然羅書全身邊的手機響了起來。羅書全看了看來電,臉色一下子變了。
“怎么啦?接???”
羅書全還是遲疑地不敢碰。
“誰啊?”顧小白好奇起來。
“我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