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繼續(xù)下去的話，這會是一個極大的麻煩?！惫鸬驴诵〗阏f，“我說我們應該私下自己做些調查。教研室的人看上去沒什么進展?！?/p>

　　“呵，不過上一次調查的結果并不怎么讓人滿意?！泵谞柊嗫怂拐f。

　　“你是說卡特莫爾？我不相信這是卡特莫爾干的。她可是正在風口浪尖上，太明顯了，而且她也沒有這個膽量。她能夠讓自己出盡洋相——事實上也是如此，但她不可能如此隱秘地干這種事?！?/p>

　　“沒有證據(jù)對卡特莫爾不利，”福勒小姐說，“除了那封寫給費拉克斯曼的信。那封信很粗魯無禮，指責她搶了卡特莫爾的未婚夫。就算卡特莫爾很有嫌疑，那她為什么要做其余的這些事呢？”

　　“肯定的，”萊頓小姐像是和哈麗雅特探討般地說，“最明顯的嫌疑人通常都是無辜的。”

　　哈麗雅特笑了，然后米爾班克斯小姐說：

　　“是的，但卡特莫爾幾乎瘋狂到能干任何事來吸引他人的注意，我覺得她已經(jīng)瘋狂到一定程度了?！?/p>

　　“但我不相信這是卡特莫爾干的，”哈瑞德克小姐說，“她為什么要寫信給我？”

　　“你也收到了匿名信？”

　　“是的，但信上只是說她希望我在學院里考試落敗這種匿名粘貼信里常見的蠢話。我把它燒了，還跟卡特莫爾一起去吃了晚飯，提提精神。”

　　“干得不錯。”福勒小姐說。

　　“我也收到過一封，”萊頓小姐說，“美女——這是地獄為和我走同一條路的女人頒發(fā)的獎賞。所以，根據(jù)這個信上的建議，我用火爐把這封信燒去我未來的住址了。”

　　“同樣，”米爾班克斯小姐說，“這也很討厭。我其實并不介意這些匿名信，倒是發(fā)愁那些破衣爛衫，還有墻上的涂寫。如果外面哪個愛管閑事的人碰巧看到了，會搞得社會上沸沸揚揚，那就真的麻煩大了。我并不是多看重社會輿論，但我得承認多少有一點。我們不愿意看到學院采取措施，封鎖大門。我也不愿意被人說我們住在一家瘋人院里?！?/p>

　　“太難為情了，”萊頓小姐表示同意，“盡管任何地方都會有幾個特立獨行的怪人?！?/p>

　　“一年級學生里倒是有幾個行為古怪的人，”福勒小姐說，“為什么學生們好像總是一屆不如一屆？”

　　“一直是這樣的?！惫愌盘卣f。

　　“是啊，”哈瑞德克小姐說，“我想我們剛剛入學的時候，三年級學生也是這樣看待我們的。但確實如此，在這幫新生入校之前，我們根本沒有這些麻煩?！?/p>

　　哈麗雅特沒有反駁，她不想把懷疑的焦點都放在教研室成員身上，或者不幸的卡特莫爾身上。大家應該都記得，卡特莫爾那天也在校友宴會上，正一邊和她那份不被憐惜的愛情作斗爭，一邊應付初試。不過，哈麗雅特問了大家，除了卡特莫爾小姐以外，還有沒有別的學生有任何嫌疑。

　　“沒有，絕對沒有，”米爾班克斯小姐回答說，“有一個叫哈德森的，當然了——她在從前的學校以愛開玩笑著稱，但我個人覺得她是很本分的。我應該說，我們整個年級的人都很本分?？ㄌ啬獱栔荒芄炙约?。我的意思是，她是自找麻煩。”

　　“怎么自找麻煩？”哈麗雅特問。

　　“很多方面，”米爾班克斯小姐說，像是在暗示哈麗雅特，她對教研室的人太有信心了，“她喜歡破壞規(guī)矩——這其實也沒關系，如果你自得其樂的話；但她又并不快樂。”

　　“卡特莫爾現(xiàn)在行事有些不過腦子，”哈瑞德克小姐說，“她想證明給那個年輕人看，他叫什么名字來著——法林頓——他不是沙灘上唯一的卵石。這也無可厚非，但她有些太招搖了，簡直就是在糾纏那個叫帕弗瑞特的小伙子?！?/p>

　　“那個皇后學院里長得還不錯的乏味蛋？”福勒小姐說，“哈，那她馬上又要倒霉了。因為費拉克斯曼就要把他撬走了。”

　　“該死的費拉克斯曼！”哈瑞德克小姐說，“她能不能不要糾纏別人的男朋友？她已經(jīng)強占了法林頓，我真覺得她應該把帕弗瑞特留給卡特莫爾?！?/p>

　　“她不喜歡留給任何人任何東西?！比R頓小姐說。

　　“我希望，”米爾班克斯小姐說，“她還沒有試圖勾引你的杰弗里?！?/p>

　　“我沒給她任何機會，”萊頓小姐一邊說，一邊調皮地露齒一笑，“杰弗里很專一——是的，親愛的，非常專一——但我也不會冒險。上一次，我和他在學生會里喝茶，費拉克斯曼就這樣飄飄然然地進來了——實在對不起，她不知道有人在這里，她有本書丟在這里了。門上那塊‘已被占用’的標簽比天還大呢！我沒有向她介紹杰弗里。”

　　“他希望你介紹嗎？”哈瑞德克小姐問。

　　“他問她是誰。我說她是坦普爾頓學院的學者，是世界學術界的重量級人物。這就打發(fā)他了?！?/p>

　　“等你申請到第一學位之后，杰弗里要怎么辦呢，我的寶貝？”哈瑞德克小姐又問。

　　“那，那會有點尷尬。可憐的人！我應該讓他相信，我很累，很可憐?！?/p>

　　萊頓小姐這樣做了，扮出虛弱可憐的樣子，絕不像個有學問的學生。不管怎樣，哈麗雅特從利德蓋特小姐那里得知，萊頓小姐是英語學院最受寵愛的學生，是一個語言學上的天才。干巴巴的語言學都能被萊頓小姐研究得生動有趣，她絕對是匹學術界的黑馬。哈麗雅特很尊敬她的智慧，所以也不希望她的個性導致她做任何不好的事。

　　這些就是三年級學生所有的意見了。哈麗雅特和二年級學生的第一次私下碰面則更為戲劇性。

　　上一個星期學院里太平靜了，哈麗雅特給自己放了一個短假，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私人舞會。那個人結婚了，在牛津北部定居?；貋頃r大約是十二點到一點之間，哈麗雅特把車停在院長的私人車庫里，然后靜悄悄地穿過那個把交通入口和學院分開的柵欄，穿過老四方院，向圖德大樓方向走去。天氣轉好了，云層中透出一抹慘白的月光。在這月光下，哈麗雅特的眼睛掃過波列大樓附近的一角，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團奇怪的東西在東墻邊弓著身，就在院長的私人后門通向圣克洛斯路的附近。就跟一首老歌里的歌詞一樣，“一個男人在男人最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

　　如果她向他大喊一聲的話，他肯定會翻到墻外面，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有后門的鑰匙——為了方便調查，她們信任地給了她所有的鑰匙。她把黑色的大氅拉上來遮住臉，放輕腳步，從連接督學公館和學者花園的草徑那兒一路小跑，悄無聲息地潛伏到圣克洛斯路的圍墻底下。就在她出現(xiàn)的時候，第二個黑影從黑暗里鉆出來，急促地說了一聲：“唉！”

　　墻上的那個男人環(huán)視一周，驚呼道：“哦，天哪！”匆匆忙忙地翻下墻來。他的朋友逃跑得很快，但爬墻的那個仿佛摔傷了，行動遲緩。相反，哈麗雅特身手敏捷，倚仗著她對牛津整整九年的熟悉程度，開始追這個人，并在喬伊特路前幾碼的角落里趕上了他。他的同伙已經(jīng)跑到前面了，朝后看了看，是留還是走猶豫不決。

　　“快跑，伙計！”被抓住的這個大喊；然后轉身對著哈麗雅特，靦腆地笑著說：“好吧，被你追上了。我的腳踝受傷了?！?/p>

　　“先生，你在我們的圍墻那兒干什么？”哈麗雅特問。月光下，她看見一張單純俊俏的臉，帶著點孩子氣的圓潤，此時流露出一種膽怯與愉快混雜的感情。他是個很高大的年輕男子；但哈麗雅特緊緊地扣住了他，讓他幾乎動彈不得，除非用暴力反抗。當然，他沒有顯露出任何使用暴力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