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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胡龍搬進了山莊的集體宿舍。
宿舍是個獨立小院。
狗皮子幫胡龍?zhí)嶂欣钔鶚翘萆献?,正下樓的矮子強看見了,連忙嬉皮笑臉地問候、點煙。胡龍這時已經(jīng)知道一些情況,矮子強不是保安,而是跟隨狗皮子混吃的,是狗皮子的得力手下。
狗皮子和矮子強聊了幾句便帶領(lǐng)胡龍上了三樓,沿著走廊走到308房。
宿舍里只有三張床,上下二層,其中兩張空著,另外一張床上蒙頭睡著人。狗皮子把行李放在其中一張床位上,回頭沖胡龍說:“這間是領(lǐng)導(dǎo)宿舍,只有你、我、虎子和瘋藝住,你就和我睡在一張床上吧,上下層隨你挑?!?/p>
胡龍指了指上層,狗皮子便把行李提了上去。
蒙著頭的人拉下被子,露出頭,不情愿地睜開眼睛,惺忪地看著他們。
“吵醒你了,瘋藝。”狗皮子吃吃地笑了下。
瘋藝沉默著爬起來,靠在床沿上,伸手在床頭摸索,摸出紅雙喜,掏出三根,向狗皮子和胡龍拋過去,然后自己叼一根點上。
瘋藝是保安副隊長,本地人,皮膚白皙、長臉、大眼睛,有些英俊的底蘊,人卻很奸猾。
狗皮子低下頭來坐在瘋藝身邊,說:“待會兒我們兄弟三個出去喝幾杯,怎么樣?”
瘋藝吐出一圈煙霧后,說:“就你那點兒酒量,喝不過癮?!?/p>
狗皮子摸了下頭,笑道:“阿龍酒量不錯,你們可以較較勁兒。”
忽然床上一陣震動,接著音樂聲響起。瘋藝拿起手機,看到號碼,轉(zhuǎn)身出門去聽了,接著傳來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四哥,情況不會錯吧……什么地方……知道了……”
“今天沒有時間,改天吧,我請客?!悲偹囘M來對他們做了個抱歉的動作,就急急往外走了。
“會有什么事,藝哥這么急呢?”胡龍故意嘟囔了句。
“不清楚,估計也不是什么好事。四哥很多事情都是交代他去做,有些秘密我也不清楚,因此他和四哥的關(guān)系也特別鐵,以后你需要他關(guān)照的地方多著呢?!?/p>
胡龍愣了一下,之前他一直以為瘋藝只是普通的副隊長。心里想,尋找真相的突破口看來應(yīng)該從瘋藝身上開始了。但是他的想法完全錯了,任何人都無法從瘋藝身上掏出秘密來,就算拿槍頂著他的腦門,也沒用。這也是四哥一直看重他的原因。
“不管瘋藝了,我們兄弟喝一杯去。”狗皮子把煙頭捻在床頭上的煙灰缸里,沖胡龍說道。
“聽你的?!焙堃舶褵煹倌淼?,轉(zhuǎn)身推著狗皮子往外走。
走到一樓的時候,遇上矮子強買紙巾回來,狗皮子拍了下矮子強的肩膀:“陪我們?nèi)ズ葞妆?,在院外等你?!?/p>
“多謝狗皮子哥!”矮子強笑著屁癲癲地一溜煙消失在樓道間。
“這死矮子強,工作還算不錯,不過就嘴特別饞,喝高了,連老子也不認得?!惫菲ぷ舆呑哌呎f,腳下卻沒有放慢。
胡龍笑笑,忽然眉頭皺成一個小疙瘩。
出到小院,矮子強就氣喘吁吁地小跑著追過來了。
依然是上次服務(wù)的領(lǐng)班,站在門外送顧客,看見狗皮子他們,就露出淺淺的笑容。
狗皮子問領(lǐng)班有沒有房間。
領(lǐng)班愣了一下,露出淺淺的笑容,說:“今天四哥也在,我還以為你們要和他一起的?!?/p>
“哦……不用了,你另外安排一間小房,我們就兄弟三個聊聊?!?/p>
“206吧,剛空出來的,這不,客人剛走!”領(lǐng)班邊說邊帶他們上樓。
“什么客人,還要麻煩你送?!?/p>
“派出所的治安員?!?/p>
“切,又不是刑警,這些人也配你送,我鳥都不鳥他們。”狗皮子輕蔑地說。
“雖說不是刑警,不過還是在派出所工作,有時候可能用得上他們?!?/p>
“四哥今天是和誰在一起,這么有雅興?”矮子強忽然插話道。這話也正合胡龍的意思。
“大人物,不方便和你們說。”領(lǐng)班露出神秘的笑容。
“靠,什么大人物?搞得好像機關(guān)單位似的?!惫菲ぷ恿R了句。
領(lǐng)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轉(zhuǎn)眼進了房間,狗皮子點了幾樣下酒菜,領(lǐng)班就退了出去。
領(lǐng)班一走,矮子強就忍不住憤憤地說:“我說狗皮子哥,四哥和你是穿一條褲子的人,怎么他吃飯沒你的影呢,這還不是瞧不起兄弟你嗎?”
“胡說什么,小心讓四哥聽見,剜了你的舌頭,看你還亂不亂說?!惫菲ぷ拥闪怂谎邸?/p>
“狗皮子,四哥和你穿一條褲子的,到底怎么回事?”胡龍假裝好奇地問。
狗皮子喝了口茶,嘆了口氣:說:“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在監(jiān)獄里,四哥也在,同在一個監(jiān)舍三年,感情自然沒得說了。”
“哦?”
“都說同吃監(jiān)獄飯的兄弟感情最親,比親兄弟還親,果然沒有錯,這不,正如我現(xiàn)在和你的感情。”狗皮子說著直視胡龍,笑了。
胡龍愣了下,隨即點了點頭。
酒菜上來,酒是高粱酒,菜是燒雞、牛雜、豬肚,還有白菜。
幾杯酒下肚,狗皮子和矮子強就面紅耳赤起來,話越發(fā)多了,狗皮子就說起當年和四哥在監(jiān)獄里的事情,當時爆眼狼也同在監(jiān)獄里,因為爆眼狼打一個人,四哥看不過去,就和他打了起來,從此就結(jié)下了仇,直到現(xiàn)在仇恨依然存在,而且越來越深……
胡龍這時才明白爆眼狼在看守所為什么這樣對待狗皮子,可能爆眼狼將自己對四哥的仇恨轉(zhuǎn)移到狗皮子身上。
矮子強也說起他過去的歷史,原來他和狗皮子是吃搖頭丸認識的,那次警察來查房,他們就從三樓的窗戶跳了下去,窗外剛好是廚房,他們順著廚房溜下去,跑過荒廢的廣場,溜進了小巷。就是那一次,他們通過逃亡的方式認識了。
胡龍來山莊幾天,對于狗皮子和矮子強的工作有了了解,狗皮子除了管理娛樂城的生意,還暗下賣搖頭丸,瘦子和矮子強便是他的手下。他們將搖頭丸賣給那些無知青年,使他們吃了好像發(fā)羊角風(fēng)似的。不過私底下他們賣不賣白粉,白粉怎么樣進貨,胡龍一點兒線索也沒有。
胡龍也感覺有些暈眩,他站起來分別為他們斟滿酒,說:“來,兄弟一場,咱們再干一杯!”
“來就來,矮子強,你行不行?”狗皮子站起來顫顫巍巍地嚷道。
“狗皮子哥,你那點兒酒量,還怕了你不成?!卑訌娬酒饋?,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就沒了。
“你這小子,厲害了。”狗皮子指著矮子強嘟囔了句,然后哆嗦了一下,“你先陪著龍哥,我去趟廁所,回來……再喝……”
“去吧,別死拖著不回來!”矮子強道。
狗皮子也不理他,搖搖晃晃地出門去了。
胡龍見狗皮子開溜,一時三刻也回不來,便為矮子強再次斟滿一杯,也為自己斟滿,端起酒杯說:“強哥,咱們兄弟再來?!?/p>
“龍哥,就叫我矮子,如果讓狗皮子哥聽到你剛才那句,我就得受罪了,我和狗皮子哥的感情哪能夠比得上你和狗皮子哥的,所以以后你多多關(guān)照小弟才是……”矮子強瞇著眼睛,對胡龍一頓馬屁拍來。
胡龍見他酒量也差不多了,再喝就快倒下了,趁沒人,他就壓低聲說:“矮子,我向你打聽一個人,看看你認不認識?”
“誰?只要在山莊的,我都能夠說得出來?!卑訌娕呐男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真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叫麻友,是我以前道上的一個兄弟?!焙埐孪氚訌娔壳暗臓顟B(tài),就是酒醒了過來,也想不起這話。
“麻友啊,這小子我不太熟悉,是瘋藝的人,不過……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了,龍哥不提起,我倒記不起來了。”
“知道他會去哪里了嗎?”胡龍故意搔搔腦門,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我也不清楚了?!卑訌娚敌χ?。
“最近你看到他是什么時候?”
“這個……好像是一個月前了,那天晚上我剛好從山莊出去提貨,看到他上了一輛小車?!?/p>
“一個月前?上了小車,誰的?”胡龍感覺心里一陣緊張,幾乎沖口而出。如果猜測不錯,麻友應(yīng)該是在中心市場兇殺案后最后一次被矮子強看到。
“四哥的車?!卑訌姾芸隙ǖ卣f。
“不會吧,他和四哥是什么鐵兄弟,四哥會請他上車?”胡龍裝出不相信的表情,拿話套他。
“四哥和他關(guān)系一般,我當時也納悶四哥怎么會讓他上車?!?/p>
話說到這份兒上,胡龍也猜測到麻友的失蹤多少與四哥有直接的關(guān)聯(lián),也可能是四哥發(fā)現(xiàn)了麻友的線人身份,把他弄上車的。但是上車后,他們?nèi)チ四睦锬??看來只有四哥一清二楚了?/p>
“除了麻友,我還想向你打聽一些事情,只是……”胡龍決定問他關(guān)于高飛提供兇殺案嫌疑人的情況。這幾天來,他也覺得疑惑,高飛提供的嫌疑人,他連影子都沒有看到,為了不讓人起疑,他也不敢隨便打聽。要知道,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打探他們的消息,如果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很難想到其他原因,要是傳進四哥耳朵,他就會有危險。
“龍哥別婆婆媽媽的,有什么就盡管問吧?”矮子強說著就問阿龍要煙。
胡龍連忙掏出香煙,遞過去,忽然感覺到門口有人,余光掃了過去,愣住了。只見四哥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門口,正一雙眼睛瞪著他們。
“什么婆婆媽媽的?。俊彼母缧χ哌^來,搖搖晃晃的。
胡龍幾乎嚇出了一身冷汗,深呼吸一下,隨即冷靜下來,站起來笑著說:“四哥,沒事,正聊著一些廢話?!?/p>
矮子強瞇著眼看著四哥,感覺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突然,就倒了下去。
“你這……”胡龍連忙扶住他,把他放倒在臺上。
“狗皮子呢?聽說你們在這里,就下來陪你們喝點兒,你們也不夠兄弟,既然知道我在樓上,也不上來陪陪兄弟?!彼母玎凉种?,一屁股坐在胡龍的對面。
“聽說四哥陪著大人物,哪里敢打擾。”
“什么大人物,狗屁一個,都是貪錢的狗!”四哥憤怒地罵道。
胡龍愣了下,見四哥在氣頭上,也不敢多問。
忽然聽到敲門聲,接著探進一個服務(wù)員的腦袋,看著四哥說:“狗皮子醉倒在廁所里了?!?/p>
四哥一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胡龍也笑了,不過他是笑得小心翼翼的,他在擔心四哥聽見了剛才他問矮子強的話。另外他也在想,這個大人物到底是誰呢?和四哥是怎樣的關(guān)系呢?
308房的兩名貴客,先一步和四哥分手。兩人并沒有直接搭乘電梯,而是走樓梯下去。樓梯下面是后門,也是停車場。
兩人進了停車場一輛雅閣車之后,其中一個好像司機的肥胖男人邊開車邊說道:“這回四哥他們鬧出這么大的事情,的確很麻煩?!闭f著,他瞥了一眼座位上的信封。里面是剛才四哥送的一沓人民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李虎知道這么多的秘密?!鄙磉呉粋€男人說。
雅閣車從山莊出來,沿著南北大道一直往市區(qū)開去。
車上的人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有言語。
隨著李虎的死亡,他們預(yù)感到漁州將會有一場前所未有的風(fēng)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