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7世紀晚期官方編纂的王朝歷史中,著力渲染的是這樣一種觀點,即胡惟庸意在弒君,他早就圖謀不軌了。官方公布的一個重要證據(jù)是,他一直在暗中發(fā)展和培植自己的親信黨羽,比如對吉安侯陸仲亨和平涼侯費聚的拉攏。陸仲亨自陜西歸京,車馬儀仗的標準大大超標,朱元璋大為惱怒,嚴厲斥責,他對陸仲亨的處罰是到代縣去做一個捕頭。費聚奉命到蘇州視察軍民,日嗜酒色,不干正事,朱元璋責成他前往西北招降蒙古,無功而返,又受痛責。陸、費二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恐天顏震怒大禍臨頭,胡惟庸把兩人請到家里,酒喝得差不多了,屏退左右,故意問道:你們兩人做下的不法事還有不少吧,要是哪天讓皇上發(fā)覺了,你們想想會怎樣呢?這兩人愈發(fā)害怕。胡惟庸這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令他們在外收集軍馬,等待號令。類似的指控還有,利用中書省掌全國軍政大權的職務之便調閱天下軍馬籍,為起事作準備,在軍隊下層發(fā)展了一批死士為心膂等等。
官方公布的材料還指稱,胡惟庸為了達到弒君的目的,派遣明州(今寧波)衛(wèi)指揮林賢,以下海招倭為名與日本人暗通款曲。與此同時,他還派出了一個名叫封績的元朝舊臣到元嗣君脫古思帖木兒處傳遞消息,要求元君出兵支持政變。還有一種說法是,胡惟庸以欣賞他家中的井里涌出的醴泉水為借口,曾邀請皇帝駕臨,陰謀實施刺殺。但是他的這一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受挫了,因為一個叫云奇的宦官風聞這一陰謀,及時站出來擋阻皇帝臨幸與皇宮相距不遠的胡惟庸的府第。朱元璋開始還不相信,命人把這個太監(jiān)拖下去狠狠責打,但這個太監(jiān)即使被打折了手臂,還是要阻止皇帝前往。這讓朱元璋不得不警覺起來,他帶著一群侍衛(wèi)登上宮墻遠望胡府方向,隱隱看見了胡惟庸暗藏的準備行刺的軍隊,于是他取消了這次臨幸。
對胡案的調查斷斷續(xù)續(xù)進行了十來年,每加進一條新的罪狀,就作一次大規(guī)模的清洗,坐胡案而死的高級官員不可勝數(shù),甚至任太子師十余年的開國儒臣宋濂也被牽連,貶死茂州。曾向朱元璋獻“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三策的朱升的兒子朱同,以禮部侍郎任太子東宮講官,在大清洗中也遭誣而死,他在獄中所作《遭誣得罪賦此以見志》中有句:“四十趨朝五十過,典章事業(yè)歷研磨。九重日月瞻依久,一代文章制作多。豈有黃金來暮夜,只慚白發(fā)老風波。歸魂不逐東流水,直上長江訴汨羅”,正是受株連的文官們怨懟心情的表露。
十年后,對胡惟庸黨案的第二次大規(guī)模清洗,甚至把皇帝曾經最親信的顧問,已經致仕多年的李善長也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