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拜拜。"羅素鉆進車子,招招手就揚長而去。我愣愣地站在那,目送她遠去。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倆變得越來越生疏了,而且都學會了裝模作樣,"見鬼,他媽的怎么會這樣!"我罵了一句。
一夜都在做夢,斷斷續(xù)續(xù)地做那種一醒就被忘卻的夢。還是"麥當娜"把我吵醒的,它喵喵叫著,近似于歇斯底里,同時還用尖銳的爪子拼命地撓床幫,轟也轟不走。"麥當娜"的堅韌不拔終于征服了我,我只好慢吞吞地坐起來。
"你真可恨。"我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譴責了"麥當娜"一句。"麥當娜"沖我眨巴眨巴眼睛,依然喵喵叫,脖頸周圍的毛發(fā)都一根根地豎起來,好像跟我有什么話說。
哦,原來是有人來電話,因為睡覺前我把手機調(diào)到震動上,所以鈴沒響,"麥當娜"一定是見到手機自己在桌上跳舞,給嚇壞了,趕緊叫醒我,直到我光著腳丫下了地,將電話拿起來,它才安靜下來,搖搖尾巴走開了。
我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故意操著四川話問道,"你是哪一個?"我的話音未落,就聽見柳彬震耳欲聾的吼聲,"這么半天也他媽的不接電話,你小子鉆耗子洞里去了!"震耳朵,我趕緊把電話離耳朵遠一點兒。
"你這只夜貓子,怎么一大早就跑出來了?"我問。
"我在機場呢,一會兒飛烏魯木齊,特意跟你告?zhèn)€別。"柳彬顯得特亢奮,嗓門比帕瓦羅蒂還豁亮。
"早干嗎去了,臨上飛機了才想起來跟我告別,太他媽的不仗義了吧?"我嘴里不干不凈地發(fā)泄著不滿。柳彬連忙解釋說,"前些日子一直瞎忙,做各種準備工作。再說,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回來的,我們又可以一起去喝啤酒了。"但愿如此,不過,一想到柳彬獨自一人踏上荒涼的路,還是滿難受的,像有一群螞蟻在蠶食著我的心。
拉開窗簾,見窗外陽光明媚,是個飛行的好天氣。我對他說,"哥兒們早點兒回來,兄弟等著你。""最好是買好一打啤酒等著我,咱們來他個一醉方休。"他興高采烈地說。"行,一言為定。"我說。柳彬還說他擔心進入沙漠地帶以后,手機沒有信號,恐怕就聯(lián)絡(luò)不上了,不過,"我可以給你寫信,你可不能挑我的語法毛病。"他打趣說。我笑著說:"不會的,接到你的信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問:"羅素在不在你那兒?"我說不在,她在學校。他說,"那么,你代我問候她。"我說好的。
"麥當娜"大概是餓了,一個勁兒圍著我的腿繞來繞去,沖著我直叫喚。我把食指豎在唇邊,小聲說:"噓,過一會兒就開飯,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你跟誰說話呢,是不是又新泡上一個小妞,把羅素給甩了?"柳彬的耳朵跟克格勃一樣尖。
"你以為我像你呢!"我說。
"不對,我剛才聽你跟誰說話來著。"
"好,我知道瞞不了你,跟我說話的是一個歌星,叫麥當娜,"我開玩笑說,"也許它的代表作你聽過--《喵喵之歌》。"
"操,別逗了。"
"真的,"我嘿嘿笑著,"它就睡我旁邊,跟我同居有些日子了。"
"就你那身子骨還想睡麥當娜,麥當娜睡你差不多了……喂,不跟你說啦哥兒們,馬上就要安檢了。"他掛了電話,我朝"麥當娜"努努嘴說,"走,吃早餐去。"
沒想到,羅素比我來得要早,店門就是她開的。她正跟常來常往的兩位"半老徐爹"聊天,見我進來竟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仿佛進來的是一縷空氣似的,熟視無睹,倒是兩位"半老徐爹"親熱地跟我打了個招呼。我知道,她和顧客的這種熱情洋溢是做出來給我看的,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向我示威。好吧,還來勁兒了,那么就針尖對麥芒好了,只要不動干戈,或者無須大動干戈,我會奉陪到底的。
我到書店盡頭的一個角落去修補舊書,用夾板矯正變形的書脊,用熨斗熨平折角的內(nèi)頁,雖默默地做,動作卻極度夸張,肢體語言跟指揮一首交響詩的指揮一樣,時而金戈鐵馬,時而小橋流水,我還時不時地偷偷瞟上羅素一眼,我猜,她對我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心里明鏡似的,一定特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