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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節(jié):每個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貍在等著(37)

每個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貍在等著 作者:雪屏


甜妞說:"胡說八道,唯物辯證法都讓你這樣的政治騙子給糟蹋了。"

我早已習(xí)慣了甜妞的唇槍舌劍了,她對人就這樣,尤其是對男人,因為男人傷害過她,她第一次付出情感,對方是她的同學(xué),一個特卑鄙的小人,他在玩弄了她之后,不但拋棄了她,而且竟然四處張揚,把她的隱私當(dāng)做下酒菜,可想而知,這對一個純真少女該是多么大的打擊!

如果是幾年后的今天,我會很豁達,我會理解她所遭遇所承受的一切,可當(dāng)時我還那么"早晨八九點",總以為我把我的第一次給了你,你給我的也該是第一次才對,否則就是簽了個不平等的條約,喪權(quán)辱國。

人本來就是個奇怪的動物,對事物的理解老是慢半拍,我知道我的想法傷了她的自尊,我怕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有點兒晚。

甜妞還是那么勤快,轉(zhuǎn)眼之間就把亂糟糟的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一邊忙,一邊跟我聊天。"你知道那天你去車站送我,我的同事怎么評價你嗎?"

我當(dāng)然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譬如癩蛤蟆之類,所以,我趕緊搶著說:"總無外乎說我是白馬王子什么的,有什么呀--忒俗。"

"自戀吧你,見過臉皮厚的,但沒見過臉皮像你這么厚的。"她似笑非笑的時候,最有柔情似水的女孩子的樣子,也只有這時候,我才真正從心眼里喜歡她,喜歡將她攬在自己的懷里,來一番憐香惜玉,可惜這樣的時候不多。

過一會兒,我問她:"你打算什么時候回石家莊?"我特想跟她多待在一起,就這么你來我往的斗嘴玩。

沒想到,甜妞突然色變,一下子臉沉起來,冷冷地說:"我什么時候來或什么時候走,那是我的自由,用不著你來操心。"

我愣了,我愣了半天。

"你是不是煩我了,那好,我立馬走人。"甜妞雷厲風(fēng)行,抬腿就走。

我趕緊勸阻她,"要走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得給我做一碗掛面湯,我餓了。"我裝出一個可憐蟲的模樣,對她說。

"癩皮狗,"甜妞撲哧一聲笑了,"那你還要問我什么時候走干嗎?

"拜托,我是怕你很快就走,舍不得。"我說,"天地良心,你不該如此猜疑我。"

"真的嗎?"她的情緒緩和了,面容也舒展了,甚至還有一點兒嫵媚,有一點兒動人心魄。

甜妞做掛面湯的手藝果然好生了得,確實香,令我胃口大開,與其說是滿足了我的口腹之欲,毋寧說是滿足了我精神上的需求更確切,湯湯水水的一大碗,讓我吃得一干二凈,而且大汗淋漓??粗邑澙返某韵?,甜妞似乎也挺開心。

我的病情大有好轉(zhuǎn),起碼體溫沒那么高了。甜妞像個標準的家庭主婦一樣,買菜做飯,里里外外一把手,可是你剛要夸她溫良恭儉讓的時候,她又會找茬跟你吵,餐巾紙亂扔啦藥水滴在床上啦什么的,立馬把你的一番溢美之辭給堵回去了。

夜里,她就睡在躺椅上,讓她同我一起睡床,她不肯,其實我的床足夠大,也許她是不愿跟我過于親昵吧。她睡覺很輕,我起夜的時候,無論多么小心多么躡手躡腳,她準能知道,問我要做什么,我說要撒尿,她哼一聲會說:"當(dāng)心一點兒,不然你的那玩意兒就只能撒尿了。"

幾天以后,我終于退燒了,"南丁·格爾"解除了我的戒嚴令,允許我四處走動了。甜妞同志本著認真負責(zé)的態(tài)度,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不讓,她說她怕我迷路,給人家警察叔叔添麻煩。

"怎么沒見你的那個研究生啊,你病得這么厲害也不來照顧你?"有時候,甜妞會問,看似是漫不經(jīng)心,其實用心險惡。這個話題多少對我有點兒刺激性,比較敏感,用郁達夫先生慣用的一句話說,就是"覺得似乎有一行清淚,要涌出在眼睛里的樣子。"我說,"她考察去了。"我特意把旅游說成考察,免得讓甜妞抓到把柄大做文章。

"對,年輕人就該有追求有事業(yè)心有遠大理想,不能一味地沉溺于男女私情之中。"聽她的口氣,她起碼也有七老八十了,"畢竟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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