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幾下就鬧起脾氣來了，不吃不喝你是給誰看？”水若燃突然推門進(jìn)來，若紗嚇得慌忙把手里的糕往身后藏。

水若燃丟了一個盒子在桌上，“你別理她，不上藥就讓她多痛兩天，好好長長記性！”

“我沒同她們渾說，憑什么打我？”麥娘一開口，眼淚就跟著稀里嘩啦下來了，“小桃姐姐說不要和人討論外頭的那些貴人們的事，今天她們說，我沒跟著渾說，為什么她們受罰我也要跟著挨打？而且……而且有那么多人……”麥娘哭得枕頭上濕了一片。

香滿樓里罰人通常是在清早歇業(yè)以后，所有的姑娘丫頭婆子聚到后院，當(dāng)眾宣布受罰者的所犯的過錯以及受罰數(shù)目，然后由王婆子和李婆子兩個執(zhí)行。打板子是不許墊著衣服的，一來是怕衣服擋著看不清傷勢，萬一打重了將來留下疤痕，二來便是警戒，挨過一次打，恐怕這輩子都不敢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麥娘年紀(jì)小，掙扎哭喊了半天最后也沒能幸免。

“有些話說得，有些話卻說不得。還有些話不僅說不得，連聽也是聽不得的?！笨贷溎锟薜脤嵲诳蓱z，今天她確實也是被人連累，水若燃口氣不禁軟下來，“今天的事，不僅是你，連若紗也要引以為戒。幸而李管事只是說你們幾個小丫頭犯了口忌，其他人也都吩咐下去不許再說?！?/p>

“好在你是那個在旁邊聽的，他們說你顧自繡花，恐怕那些話你也沒聽進(jìn)去多少，不然我也難在媽媽那里保你下來?！币幌捳f得麥娘平靜下來，哭了半天嗓子也啞了，邊抽搭邊要水喝，一會又說餓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水若燃見狀淡淡一笑，“行了，折騰了一個早上，你們也都累了。吃完東西上過藥，都早點歇了吧?！?/p>

麥娘傷得并不重，在床上躺了一天半，就能蹣跚著下地了。師傅還沒回來，地里的活也不用去做，若紗不在的時候，麥娘大部分時間還是趴著養(yǎng)傷。

第四天師傅回來，若紗扶著麥娘去上課。今天來的只有麥娘和若紗兩個，倩雪茹雪傷得重，不過個十天半個月是來不了了。至于惜雪，據(jù)說是送到外面去養(yǎng)傷了，要過些時日才能回來。

麥娘本來也是不用來的，不過她的傷還算輕，不想因此耽誤學(xué)業(yè)，加之她心里記掛著向師傅請教襁褓上不認(rèn)識的兩個字，便強撐著過來了。那女師傅見她如此倔強，便是站著也要習(xí)字，面上不說，心里著實欣慰。

這女師傅是常年在煙花之地教導(dǎo)女子的，閱人無數(shù)，一眼就能看出哪個姑娘是官妓哪個又是民間采買的。聽蘇老鴇說這丫頭是鄉(xiāng)下來的，可論姿色天賦卻同若燃若紗姐妹是一路人，只是她自己還不自知。

不知道也好，女師傅嘆口氣。若是不知道身世便沒有什么過往，不用如困獸一般背負(fù)一生的仇恨。這樣想著，心內(nèi)對麥娘又多幾分憐愛，自此便待她與別個不同。

麥娘正努力端著筆臨大字，聽到師傅嘆氣，手一抖，紙上多了一點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