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怎忘得、從前杯酒--酒友紀事(10)

明報:茶酒共和國 作者:黃苗子


"熱衷書藝微醺揮毫

痖弦開頭一句就虛實各半。我有關(guān)酒的詩和散文的確不少,以致造成我"酒量不小"的印象,其實我好酒卻不善飲,喜歡那種三五知己暢敘時杯酒助興的氣氛,平時家中獨飲,也僅淺酌一二杯至微醺而止。痖弦又說我:"近年熱衷書藝,常在微醺中揮毫,覺得比在醒時還要酣暢淋漓",這倒是實情。唐代書法大家懷素在他的《自敘帖》中引吳興錢起的贊詩云:"遠錫無前侶,孤云寄大虛,狂來輕世界,醉里得真如",足見酩酊之際,不但可引發(fā)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甚且可使作品提升到"真如"的化境。"真如"為佛家語,就形而上層次言,可解釋為

一種宇宙性的覺醒,就藝術(shù)創(chuàng)作心理而言,可解釋為心靈的純粹感應。平常人的思辨方法很難達到此種境界,唯獨在酒后心靈獲得大解放時,藝術(shù)創(chuàng)造才能臻此超越之境,王勃的《滕王閣序》與李白的《清平調(diào)》,據(jù)說都是受酒精刺激而靈感驟至的產(chǎn)品。但這些畢竟只是無可稽考的文人軼事,如就正常的創(chuàng)造過程而言,絕大多數(shù)的文學作品都是在清醒狀態(tài)下完成的,而醉后創(chuàng)作有如神助,只是例外。我也有過如此的經(jīng)驗,那就是痖弦文中所說的那首打油詩,只因他指出的時地均有不符,特予補述如下:

"酒鬼飲湘泉"

一九八八年九月初,我與內(nèi)人首次返湖南衡陽老家探親,與隔絕了四十年的兄弟舊友團聚十天,這期間亦如所有臺胞第一次返鄉(xiāng)的情況,備受家人和文藝界人士的熱情歡迎和接待,個中情節(jié)不必細表。在回大陸的前一年,即與湖南長沙詩評家李元洛通信,繼而又結(jié)識了祖籍湘西,后寄居長沙的"土家族"小說家孫健忠。去大陸之前,他們就來信殷切邀我去游湘西名勝張家界。探親之后,內(nèi)人返回臺北授課,我則獨自前往長沙訪問。逗留長沙期間,湘西吉首市酒廠派來一輛面包車專程接我赴張家界,同行者除李元洛、孫健忠二位外,還有香港詩人犁青,和湖南電視臺派來隨行采訪的三位記者。七個大漢本已夠擁擠了,再加上大批攝影器材,后座的三位記者就只好局促一隅,身手難展了。沿途秋雨不歇,途中夜宿桃源時更是大雨滂沱,又巧逢修路,路面泥濘不堪,走了兩天半才于九月四日傍晚抵達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首府吉首市。當晚宿桂圓賓館,晚餐由酒廠廠長王錫炳先生設宴洗塵,席間小飲數(shù)杯,因旅途太過勞頓,便匆匆結(jié)束。

次日參觀酒廠,簡報后,王廠長開始請大家品嘗一杯杯羅列在桌上的最新產(chǎn)品:"酒鬼"與"湘泉"。酒未入口便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氣,我雖不善飲,卻也具備品鑒佳釀的能力,發(fā)現(xiàn)酒味并無一般白酒那么辛辣,而香醇不輸茅臺。酒瓶用陶土制成,古樸雅致,別具風格。"湘泉"呈黯紅色,狀似早年酒肆中那種沒有壺把的圓形錫壺,"酒鬼"則塑成一只麻袋,外表粗礪如一格格的麻繩,據(jù)說兩者都是湖南名畫家黃永玉所設計,果然不俗。"湘泉"上市才兩三年,出產(chǎn)不多,貨未出廠大部分即為地方高干和大廠商所訂購,市面很難買到,而"酒鬼"在前幾年尚屬該酒廠的秘密武器,僅供參觀者品嘗,或廠方送禮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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