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睡,使勁兒搖搖越來越沉重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
視線在房內(nèi)繞了一圈,看到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的云珠,以及靜坐于我床榻上的男子,恍惚間他變成一個,兩個,三個……
“好久不見,馥雅公主!”平靜的語氣充滿著笑意,他緩緩地朝我靠近。
雙腿一軟,筆直地往后倒,以為會同云珠一樣與堅硬的地面相撞,卻沒有預(yù)期的疼痛,而是跌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此時的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意識,只聽見他在我耳邊喃喃著什么,我陷入一片黑暗的無底深淵。
噬血殘骸的肅殺之氣,霧靄鋒芒漸現(xiàn),殷紅遍地,我用力拽著父皇的手,卻終被他無情地甩開,緊握著長劍便沖了出去,直到他倒地,亂刀還在抽割他的全身,血肉模糊,體無完膚。
“父皇,父皇……”我呢喃低吟,全身忍不住地抽動顫抖。
“小姐,小姐?”聲聲焦慮的呼喚由最初的細(xì)微逐漸變大,變清晰,是誰在喊我?是云珠嗎?
緩緩地睜開眼簾,古色古香的屋子,沁人心脾的味道,眉微微蹙起。記得那夜與溫靜若閑聊到很晚才回屋,才推門就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最后就什么都記不起了,是迷香!
才醒悟,猛地從床上彈坐而起,戒備地盯著始終立在床頭因擔(dān)憂而猛瞧我的姑娘,沙啞地問:“這是哪,你們是誰?”
“小姐莫怕,這是卞國的丞相府?!?/p>
“我們是丞相派來伺候您的,我叫蘭蘭,她叫幽草?!?/p>
笑容甜美,眼神清澈,她們并不像有心計之人,我也漸漸地放下心里的戒備,隨即又想到什么,全身變僵硬,依稀記得暈倒之前有人喚我做馥雅公主,等等……如果這里是卞國的丞相府……
“帶我來這兒的是卞國丞相?”我茫然地盯著她們略帶緊張地問,希望能從她們眼中找到一絲虛假欺騙,卻不想她們干凈毫無雜念的目光很肯定地回答了我的問題。這是真的。
最后一絲期待破滅,雙唇微顫,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這位卞國丞相,正是我曾經(jīng)的未婚夫婿,連城。
天下分為亓國、卞國、夏國三個強大的國家,以及許多突然崛起卻又被這三國輕而易舉殲滅的小國。
以如今的形勢來看,亓國乃三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國家,不論兵力、財富、領(lǐng)土、民心都是夏、卞二國無法比擬的。卞國的領(lǐng)土雖不及亓、夏二國廣闊,但是軍隊的裝甲資源為三國最強,不論從統(tǒng)軍戰(zhàn)術(shù)規(guī)劃還是作戰(zhàn)方略地勢優(yōu)劣來說都像一堵銅墻鐵壁,令強大的亓國多次欲拿不下。而夏國……早在五年前便臣服于亓國,與之簽訂二十年不交戰(zhàn)之契約,其國雖為三國最弱,卻也民生安樂、百姓豐衣足食,直到一年前,夏國的一場驚天兵變,將所有夏國子民帶入水深火熱之中。
在夏國臣服于亓國的第五年,一位自稱卞國丞相連城的人秘密來到夏國,他要求卞國與夏國一同聯(lián)手滅掉亓國,平分天下。而夏皇早就不甘每年奉送白銀布匹,割讓領(lǐng)土受亓國壓迫,當(dāng)下便應(yīng)允,還與其定下婚約:夏國皇帝最疼愛的馥雅公主嫁與卞國丞相連城為妻,修訂邦盟。
而我,正是夏國的馥雅公主。
這一切都是如此地秘密進(jìn)行,卻不知為何會走漏風(fēng)聲,傳到亓國皇帝耳中。皇帝大怒。父皇則為天下萬民所不恥,瞬間民心背向,千夫所指。當(dāng)亓國皇帝正欲派兵攻打夏國時,卻不想,夏國竟然自己開始內(nèi)亂。夏國皇帝的親弟弟,我的二皇叔淳王竟然領(lǐng)著群臣與二十萬精兵銳甲直逼“昭陽門”,以“荒淫無道、聽信奸佞、寵幸權(quán)臣”的莫虛有之名逼我的父皇退位。父皇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兵變并沒有束手就擒,反而奮力抵抗,最終被亂刀砍死于“甘泉殿”,我的母后也殉情而死。
夏國,一夜間易主。
原本我逃不過此劫,幸得夏國第一高手弈冰,他以絕世輕功帶我逃離皇宮,而淳王卻要斬草除根,生怕春風(fēng)吹又生,一路上派殺手阻殺我們。雖然弈冰是夏國第一高手,但是面對如此瘋狂的追殺還是險些喪命,況且他還帶著絲毫不會武功的我。我有好多次都要他不要再管我,否則他會送命。他總是說,皇后娘娘于他有恩,他是決不會丟下她的女兒不管。
最終,在第六次追殺中,弈冰再也堅持不住了,我以為我們會死在那些殺手的刀刃下,卻被一個領(lǐng)兵來到夏國的亓國王爺救下。
他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說:“馥雅公主是嗎,我們談筆交易如何?”口氣如此肯定,也許是被他眼中的自信滿滿所吸引,又或許是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與他開始了一筆交易。
他用半年的時間將我變成亓國兩江鹽運使的女兒——潘玉,我只需聽他命令辦事,其他都不必多問多說。直到一個多月前金陵城傳來一個消息,太子與諸王要選妃。我原本該在蘇州等待下一步消息的,卻被卞國的丞相弄來這里。醒來的云珠若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她又該如何焦急地尋找我?祈佑若是知道我失蹤了,那他的計劃會不會有影響……
卞國的六月與夏、亓兩國相比格外酷熱,每每蘭蘭與幽草停下為我打扇的手,我便會熱得滿頭大汗,全身燥熱,脾氣也一天比一天火爆,而我的火爆并不是只因炎熱的關(guān)系。
我來到丞相府就像只被養(yǎng)在籠中的金絲雀,整整五天,我只能與蘭蘭、幽草見面聊天,不能離開聽雨閣一步。我很想當(dāng)面問問連城擄我來丞相府的目的,我現(xiàn)在早已不是夏國的公主,與他的婚約也就作廢。他為何還要抓我來卞國,難道是為了拿我交給夏國皇帝換取些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