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打火機一樣精致漂亮,而且價錢低廉的讓人驚喜。于是兩人開始收集打火機。從單車到打氣筒,從煤氣罐到電飯鍋,從飲水機到輪胎,從馬桶到?jīng)_鋒槍,各種樣式的打火機就像一件件精致的藝術(shù)品,還真是那句話: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見不到的。
每次他倆去逛夜市,回家的時候口袋里都會多出幾個打火機?;氐郊依锵駥氊愐粯拥姆旁诩茏由希l來了看到,都驚嘆他們生活細(xì)節(jié)里的愛意和情調(diào)。
買來的打火機,全都是可以充氣的,比起一次性的打火機,雖然麻煩些,但是卻有著不能舍棄的珍貴價值。
只是誰曾想到,這份見不得光的感情竟然還不如一只打火機的壽命長,那些精致的小玩意還在家里不斷被充氣,愛情卻像一次性的打火機,用完了就是用完了,再也擦不出火花。
是他主動提出分手的,理由是妻子已經(jīng)起了疑心,他實在沒有膽量再繼續(xù)這段危險卻令人發(fā)狂發(fā)燙的炙熱愛情。
她沒有任何哭鬧。只問:家里你的東西,是我替你丟掉還是你自己收拾了來帶走?那語氣就好像他有時來吃飯,她問他:是餃子還是面條?
他沒有說話:把她的房間鑰匙放在桌上。她以為他會輕輕替她關(guān)上門離開,但是沒有,她聽到身后“撲通”一聲,她回過頭,看到他跪在那里,大滴大滴的眼淚不經(jīng)過臉頰直接掉落在地板上,她聽見他顫抖的聲音:丫頭,欠你的,下一輩子還。
她愣在那里,起不了身,然后看著他站起來,關(guān)門離去。很久很久,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哭了,她甚至懷疑那個情節(jié)是她的臆想,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
她決定離開這個共同工作的環(huán)境,這座為了他才停留的城市里的刻骨銘心讓她覺得自己很齷齪。只是按照合同,她需要繼續(xù)完成三個月的工作任務(wù)才能走人。于是在人前,他們嘻嘻哈哈,背過臉去,在走廊上遇到,誰抬一下頭都怕讓對方發(fā)覺。
一次加班,已經(jīng)深夜,困倦的她想去抽煙,翻邊了皮包卻沒有打火機,一層寫字樓里只有他的辦公室還亮著燈,硬著頭皮敲門進去,他的大眼睛里充滿敵意。
借個打火機給我吧。
給你。
他遞給她一只黑色的一次性打火機:不用還了,是黑色的。
他知道算命的先生對她說過,她命里和黑色犯沖,數(shù)年來她也從不接近任何一點黑色的東西。
她沒有接話,拿了打火機出來站在陽臺上點起來深吸一口,她恍惚就找到了不再怨恨他的理由:其實沒有愛錯他。
那只黑色的打火機被她珍藏了起來。只在深夜,相思變成一種災(zāi)難的時候拿出來把玩,偶爾一用,那一只香煙也變了味道。小心翼翼地看著,生怕自己用盡了里面的汽油。
三個月之后合同結(jié)束,她離開了那座今生也許再不會踏上的土地。特意選擇了一個四季分明的城市重新開始正常人的生活。帶走的小玩意不多,打火機卻是一把。當(dāng)然也有那只一次性的黑色打火機。里面的汽油還有一半。拿在手心里看。就算它有滿滿的氣,若是不用,打火機也失去它唯一的作用。就像愛情,兩個人,若是沒了火花,就是有再多的可能性,也只是陌路。
她很想知道,有沒有人研究過一次性打火機,如果放在那里,就算汽油是滿的,一直一直都不用,很久很久以后,還能點著火么?
還有她曾經(jīng)買過一只昂貴而精致的打火機送給他,對方又是不是還在用,是不是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充氣,讓它做一只完整的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