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訴訟了？”

“正在進行中。他的律師想要將訴訟進行到底?！?/p>

“你和他各執(zhí)一詞？”

“對。”

“警方不會管這件事的?！?/p>

“暫且這么想吧?！?/p>

“要不讓希歐涵幫你遮掩過去?！?/p>

“她現(xiàn)在在度假。我審問時的搭檔是格拉姆斯?！?/p>

“那可不太妙，他的顏色和紐約的出租車一樣黃①?！?/p>

①此處為雙關語，黃色（Yellow）在英文中也有膽小怕事之意。

他們的談話中斷了片刻。

“你不問問我到底有沒有那么做？”

“我在任何時候都不想知道，明白嗎？誰是嫌疑犯？”

“瘋子曼托。”

“天哪，這個酒鬼比檢察官還要懂法律。好了，我們去找他談談?！?/p>

在警察局外面的感覺真不錯。他搖下車窗玻璃，微風中帶著幾分暖意。他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把警局配發(fā)的車清理干凈。里面有巧克力包裝紙、空薯片袋子、壓扁的橘子汁包裝盒以及里貝那①果汁瓶。蘇格蘭飲食的核心是糖和鹽，再添上酒就完美無缺了。

曼托住在南科勒克街一幢住宅公寓的二樓。以前雷布思曾偶然去過那里幾次，記憶中，沒有一次是令人愉快的。馬路邊已經停滿了車，他只好將車停在其他車輛的旁邊。天空中，玫瑰色的云彩與前來吞食自己的黑暗搏斗著，且戰(zhàn)且退。在這戰(zhàn)場之下，到處閃爍著橘黃色的車燈。街道上人聲鼎沸，路前方那家電影院大概正在清場，首先出來的人有些不情愿地離開了仍在營業(yè)的酒吧。空氣中充滿了晚餐的氣味：熱氣騰騰的雞蛋面糊、比薩餅餡料和印度香料。布賴恩霍爾姆斯此刻正站在一家慈善機構外面，雙手插在兜里。他身旁沒有汽車，很可能是從圣雷納德警察局步行過來的。他們兩個人相互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①里貝那（Ribena），葛蘭素史克公司生產的一種果汁軟飲料。

霍爾姆斯看上去疲憊不堪。僅僅在幾年前，霍爾姆斯還是個朝氣蓬勃、容光煥發(fā)的年輕人。雷布思知道，這都是家庭生活造成的。他自己也經歷過婚姻生活，體驗過相同的感受，然后早早以離婚收場。霍爾姆斯的妻子希望他離開警察局，有更多的時間陪她。雷布思心里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一個在家時事事為她著想、一切都圍繞著她轉的丈夫，而不是一個埋頭于工作、鉤心斗角和仕途晉升的男人。然而現(xiàn)實的情況往往是，作為一名警察，你與工作搭檔的關系要比與生活中的配偶更密切。在你加入刑事調查組的時候，他們會給予你一次親切的握手和一張紙。

那張紙是日后才會生效的離婚判決書。

“你確信他在那里嗎？”雷布思問道。

“我給他打過電話，他接了。聽起來還算比較清醒?！?/p>

“你對他說了什么嗎？”

“你以為我是傻子？”

雷布思抬頭朝那間屋子的窗戶望去。一樓是各種商店。曼托住在一個鎖匠的房子上面。也許有人會覺得這頗有些諷刺意味。

“好，你跟我一起上去，但是你得待在樓梯平臺上。除非你聽到起了沖突，否則不要進來?！?/p>

“你有把握？”

“我只是進去和他溝通，說明事實?！崩撞妓驾p輕地拍了一下霍爾姆斯的肩膀，“放松點兒?！?/p>

公寓的大門是開著的。他們順著曲折的樓梯向上走去，一言不發(fā)。雷布思按下門鈴，接著做了一個深呼吸。曼托上前來開門，不等門完全打開，雷布思就用肩膀擠了進去，和曼托一起置身于光線昏暗的門廳。他將手猛地一甩，門在身后砰的一聲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