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悅怔怔的看著他,沒有回答。
“你喜歡我那個跛腳的堂弟……”
唐悅點點頭。
他緩緩笑了笑?!拔颐靼琢?,悅悅,其它你真的不用這樣的,如果你好好和我說,告訴我你有了喜歡的人,我會出面拒絕這門婚事的,我甚至可以處理得讓你父母不會責罵你,也許我還會幫你牽線成全堂弟,這是你現(xiàn)在這樣做,只讓我感覺難過,難過極了,好吧,如你所愿,不會有婚禮了……你也別想嫁給常家的任何一個人,我常翊東,說到做到……”
唐悅跪在了地毯上,原本離開的唐母走到她身邊,唐悅抬起頭,臉上一疼,她捂著臉,聽見唐母憤恨的聲音。“唐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p>
人,各自散了,車庫里的車被開走,這個郊區(qū)的早晨,只有唐悅的哭聲配和著雨滴的調(diào)子,嗒嗒嗒嗒。
顏華陽開著車,常翊東坐在副駕,車子遠遠的跟在她后面,她走得很慢,衣服單薄,打濕了全貼在她身上,纖細的身體,風能吹走似的……
“崔細云,上車……”顏華陽叫她。
她偏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卻搖了搖頭。
便看見郊區(qū)的公路中,車很少,一個全身淋透的女人在馬路上走著,她的旁邊跟著一輛車,比龜速還龜速,車里的人抽著煙,一根接一根。
一個煩燥,一個心疼,一個倔強。
“你上不上……”顏華陽再次問道。
細云沒有任何回應。
手中的煙頭扔掉,在常翊東還沒反應過的時候,顏華陽已經(jīng)油門一踩,車子如離弦的一般消失在她眼前。
馬路邊積著的水,被車輪一輾,濺到了她的腿上。
涼。
細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馬路上沒有一個人,偶而經(jīng)過的車子看見她時速度會緩一下,見她沒反應又各自開走。細云雙臂收攏抱在胸前,她恍惚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根冰棍,僵硬,又寒冷。
腦中全是和唐悅一起的場景,她們小時候一起學鋼琴,她搗蛋的把琴鍵摳出來,最后出來承認的,卻是唐悅。她們一起學舞蹈,唐悅把自己最喜歡的那雙舞鞋送給她。再大一點,她們坐同一輛車上學,唐悅會幫她做作業(yè),會幫她和小男人打架。再大一些,兩個人躲在樹后瞧走過的帥哥,互相給對方看上的男生寫情書……
唐悅出國時,她們兩個哭得像是生離死別的情侶,要不是爸爸舍不得她,她就跟唐悅一起出去了……
爸爸還曾開過玩笑,要是悅悅是男孩,兩家一定就是鐵打的親家……
可是現(xiàn)在,她卻可以對她下藥,可以毫不猶豫的把她的傷疤,她的丑聞宣告全宣城,她為了自己的愛情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她。
愛情是什么,友情是什么,也不過就是圖窮匕見之后的背水一戰(zhàn)而已。
流年在變,她在變,唐悅在變,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變了,曾經(jīng)的純真,曾經(jīng)的美好,全都不見了。
她和唐悅,相見不如懷念。她和顏華陽,懷念不如遺忘。
細云張開雙臂,她真希望此時雨可以再大一些,砸在身上讓人疼死了最好,肉體的疼至少比心疼好。她自虐般的沿著馬路開始跑起來,她想她是瘋了,一個自虐的瘋子,可是有什么關系,在牢里時就是這樣,她的心一天比一天疼,疼到最高的點之后,慢慢也就不會疼了。
疼吧,疼到極至之后,她就可以對這么多年的友情再無期待,甚至懷念也無。
雨聲風聲汽車聲,視野里漸漸出現(xiàn)了更多的車輛,更多的高樓,更多打著傘的行人。這是宣城的繁華,細云眨了眨眼,這一瞬的時間,周圍所有的聲音似乎消失了,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
細云捂著胸口,腦袋一陣暈眩,她伸出手想抓著點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
閉上眼睛之前,恍惚看見一個握著藍格子傘的人緊張的朝她跑了過來。
華昭。
“細云,細云……”
她暈倒在了他的懷里。
醒來時處在一個微亂的房間,房間有些小,除了床和書桌之外,已經(jīng)沒多少空余的地方,嵌在墻上的書架上堆著很多書,電腦開著,是股票的走勢圖,她躺在一張單人床上,被子上有男人清淡的味道,衣服已經(jīng)被換掉了,此時套在身上的,是一件寬大的白襯衫,有些舊,領子一圈黃漬,洗得倒是很干凈……
屋子里開著一盞臺燈,暈黃的光,外面還在下著雨,她用力呼吸了一下,便聞到濃郁的湯香味……
細云掀開被子,襯衫很大,遮到了屁股以下,這是誰的屋子,疑惑間門把轉動的聲音,細云緊張的縮回床上拿被子遮著下面。
“景銘……是你……”細云微微有些吃驚,他穿著居家的休閑服,戴著眼鏡,手里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看上去相當?shù)暮煤孟壬?/p>
“細云,你醒了……”他一笑,露出嘴角尖尖的虎牙,頰邊一對兒酒窩,在床邊坐下來,道:“舒服點了沒有……”想到什么,神情變了一變,道:“對不起,你的衣服全都濕了,所以我……”
細云搖搖頭表示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