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朝鮮高官們共有的危機意識。與努爾哈赤交戰(zhàn)前,明朝敦促朝出兵,并組成聯(lián)軍。由于共同作戰(zhàn)且同遭慘敗,朝鮮派遣的將軍姜功立失斗志,帶領(lǐng)殘兵敗將投降了努爾哈赤。這場敗仗動搖了朝鮮朝野。在種狀況下,朝鮮暫且采取了“不向釜山浦的倭館泄露消息”的措施。
前面已經(jīng)提到過,德川幕府對朝鮮采取和平方針,把對朝鮮外交委托給對馬藩宗氏家族。對馬藩向倭館派駐了外交人員,但由于朝鮮方面守口如瓶,最終他們也不了解這場動蕩,所以日本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雖然日本方面從明朝商人口中多少聽到了一些消息,但“愛新覺羅·努爾哈赤”這個奇怪的名字并沒有傳開,第一個聽到這個名字的日本人是莊助。
而莊助對上述情況也一無所知,對薩爾滸之戰(zhàn)就更是無從知悉。關(guān)于“一杰崛起”,也只不過是受艾比婭那番話激發(fā)而在心中形成的一個剪影而已。
如今這個剪影如電閃雷鳴,莊助只覺得渾身發(fā)抖,他下定決心要去看見這位努爾哈赤陛下。當然,他前面有北方大海,能不能渡過去則是另一回事了。
能為莊助出主意的只有福良彌左衛(wèi)門,而他對此也只是說,“嗯,也許能渡過那個大海吧。”
有一天,他把莊助叫去說:
“為了練習航海,先試著把船劃到生月島看看吧?!?/p>
莊助不高興了。生月島是鄰近的一個小島,屬于平戶領(lǐng)地,毗鄰本西北,隔著一個叫辰瀨戶的小海峽,與平戶之間的來來往往也很多。對個決心要航海到遙遠的韃靼去的人,說什么初次航海先到相鄰的小島看著吧,這話除非瘋子才說得出來。而彌左衛(wèi)門依然不慌不忙地說,到了生月島,把船停到館之浦,就在幕府代官 井上八郎兵衛(wèi)老爺府上落腳。
“已經(jīng)和代官府上說好了,你住代官府的長排房。不過,度島小姐身受同族待遇,住客房。”
“小姐?”莊助吃了一驚, “帶她去嗎?”
“那當然了?!?/p>
彌左衛(wèi)門說,既然是試航,怎能不帶著同路遠行的客人呢。
莊助內(nèi)心很恐慌。自己還沒有和艾比婭講明是坐一只像塊木板似的小船去呀。他忍不住打斷彌左衛(wèi)門的話,說出了這件事。
“也許她能適應吧?!?/p>
“什么?”
他是說能適應什么吧。
“什么都行。”
彌左衛(wèi)門沒有爭辯,說道:“吃的、穿的、水,都要裝到船上!要做好準備,萬無一失,要經(jīng)得住狂風惡浪的襲擊。韃靼的海灣不是平戶城下。別忘了,平戶有長崎的大公儀探題⑤的眼睛盯著吶。莊助,你要從生月島的館之浦灣悄悄朝大海方向出發(fā)。”
春意漸濃,海上風平浪靜的日子多起來。莊助裝好了所有該帶的東西。
艾比婭的行李特別占地方,松浦家為她準備了各式各樣的衣服、金銀打造的日用器具、刀鞘上帶泥金畫的短刀、玩偶,還有手鏡、梳子、化妝用具。
另外還有三口黃金打造的長刀,是松浦贈送給汗的禮品。莊助都用新草席打了包。沉甸甸的,船幫像要沒入水中。
那天清晨,天沒亮莊助就來到海灣停船的地方,等候在船纜旁邊。過了一陣子,來了一群手持火把的人,艾比婭從火把中走過來。她頭戴朱紅斗笠,臉上蒙著白絹,身上穿了好幾件華麗的防風罩衫。莊助拉住她的手。
她默默地上了船。
她看到這船這么小,會怎么想呢。
莊助忙忙碌碌地準備出航,當最后要上岸解開纜繩時,出現(xiàn)了一個彪形大漢。
“我也上船?!?/p>
那人像是漁夫,用厚厚實實的捕魚工作服包著頭和雙頰,不等莊助答應就上了船。莊助要把他拽下去,那人說, “讓我坐到生月島”,聽聲音耳熟。原來是老家臣峰丹后。
莊助沒問“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