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來不行嗎?”
“晚了,就連你的信也晚了。”
“出什么事啦?”
“……我恨你!”
小池咬住嘴唇,咬了好久,才往濕柴上倒了一點煤油,在屋子里點起一堆火,讓我烘烤濕透的衣服。我想脫下上衣來擠水,她說:“別脫,你就穿著烤,離火爐近點。”熱氣逼近我的身體,騰起團團水霧,我像一臺造霧的機器,坐在火爐邊,讓衣服上的水蒸汽源源不斷,讓白色占領整個房間。已經夜深人靜了,小池也沒關門,期間吹來一陣風把門合攏,她跑過去拉開,門敞得比原來的大,還支上一根棍子。這哪像小池的風格,我一再追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不說,只是緊咬嘴唇,低頭看她的腳尖,好像答案寫在腳趾頭上。房間里沉默著,我寫信時的滔滔不絕不見了,小池耍流氓的膽量也沒有了,只有爐火里的木柴不時地“噼?!币幌?,讓我的心里產生那么一點點暖和。等身上的衣服接近干燥,小池抬起頭來:“你到王隊長家去睡吧,榮光明和于百家都住在哪里。”
“我不想睡,就想看你,看到天亮我還得趕回去上班。”
“明天生產隊要收稻谷,我沒力氣陪你坐一個通宵?!?
“為了看你,我連假都沒請,是路過鐵道口時跳上火車的,差一點就摔死了?!?
這時,小池的目光才全部集中到我身上,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仿佛在找她丟失的發(fā)卡或者橡皮筋。我說:“過去我不懂事,對不起了?!?
“現(xiàn)在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她拿起一張塑料布,包了兩個烤紅薯,放到木箱上,“你走吧,再不走就趕不上明早回縣城的班車啦?!?
“你還沒告訴我出了什么事?”
“該發(fā)生的都發(fā)生了,就是告訴你也沒辦法改變。”
“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百家和光明?!?
“你真難纏,”她又抓起一塊塑料布,拿起一把手電筒,“走吧,別在生產隊里放廣播了,路上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