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仍想不清楚當時行動的理由，而當時的我卻是那么篤 定地將隔壁視作自己的目的地。

我終于爬到隔扇?跟前，拉開了移門。映入眼簾的是鋪墊 得整整齊齊的被褥?？墒?，躺在里面的不是姐姐。瞥見那東 西的瞬間，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長鬼和尚而嚇得渾身哆嗦， 繼而又為“這就是厭魅”的恐懼所吞噬，一時戰(zhàn)栗不已。那 是我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強烈的恐怖。或許九供山的那段經(jīng) 歷也稱得上恐怖至極，我卻有幸沒留下多少記憶，模糊的恐 懼根本不能跟那時的感受相比。

印象中，我就那么戰(zhàn)栗地趴在門口直愣愣地看著，直到 被祖母婆婆發(fā)現(xiàn)。或許該說，我自身的記憶已在窺見那東西 的瞬間墜入空白。那個面部一側(cè)發(fā)紫腫脹、多處泛著烏黑有 如怪物的東西

然而，那東西竟是小霧姐姐。我所看見的，無疑是從被 子里露出的姐姐的臉。我想她很可能已是全身發(fā)紫、腫脹得 不成樣子了。我醒來時雖然情形沒那么嚴重，也還是出現(xiàn)了 手腳前端麻痹的癥狀。恢復(fù)知覺花費了將近一周時間。一定 是因為我的癥狀較輕才得救了，姐姐則因為重癥 就算是 沒一點醫(yī)學(xué)常識的人見了那模樣也能想到 而丟了性命。

第二天，祖母婆婆頗有感嘆地說道“ 感謝上蒼！小霧化 作喀喀悉大人了。”她看上去滿心歡悅。凡是谺呀治家的族人，日式房間的一種間隔裝置，以木料構(gòu)建骨架，兩側(cè)或單側(cè)糊以紙或布，可搭配移門。

死后都會魂歸九供山。其中司職巫女和憑座的人，將會融入 山靈成為山神大人的一部分。而在九供儀禮中被選中的人則 會化作山神本身。據(jù)說這樣的事百年難得一遇。也就是說小 霧姐姐，正是被選中的人。難怪祖母婆婆會那么喜悅。另外， 化作山神后的形象，便是喀喀悉大人了。只不過就連這個名 諱也不是我們這些凡人有資格隨意說出的。據(jù)我所知，那是 祖母婆婆唯一一次說出“喀喀悉大人”這幾個字。

然而

“小霧不是被選中，也不是因此化作山神。她是被殺了?！?去年正月，當?shù)弥夜徊槐辉试S參加中考繼續(xù)升學(xué)以

后，漣哥哥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般對我說道。

“被殺害 為什么？被誰？”

雖然我早就感到他對附體之物信仰抱持批判態(tài)度，但被 當面告知這樣的想法則是頭一遭，所以著實嚇了一跳。

“要問為什么，那當然是因為谺呀治家的九供儀禮了。非 要說是被誰殺害了的話，那也只能是叉霧奶奶了吧?！?/p>

作出這番回答的漣哥哥似乎有些痛苦，也許是因為知道 我對祖母婆婆充滿了敬畏之情吧。

“怎么會 祖母婆婆怎么可能對小霧姐姐做出那樣的 事？要知道，祖母婆婆最寶貝的人，就是小霧姐姐??！”

“我也不是說叉霧奶奶有意殺小霧呀。但是，至少她應(yīng)該 很清楚九供儀禮上用的那種怪怪的飲料是相當危險的吧。明 知危險還讓你們喝，說她對小霧的死負有責(zé)任也無可厚非啊?！?nbsp;

“可是，祖母婆婆不可能會希望那種情況 ” “啊，這個我知道啦。跟你相比，她其實更緊張你姐嘛，所以自然不可能有哪怕半分的殺意嘍。問題是，死在九供儀 禮中便能化作九供山的山神 執(zhí)著于這種迷信，顯然是很 荒唐的呀。叉霧奶奶雖然疼愛你姐，可是對她來說，上屋的 信仰才是至高無上的。這就好比，誰都相信為了保衛(wèi)國家而戰(zhàn) 死的士兵會化作英靈，所以誰都覺得戰(zhàn)死沙場是件光榮的事。 她的精神狀態(tài)就跟戰(zhàn)爭年代里抱有那種想法的日本人一樣。 結(jié)果呢，戰(zhàn)爭一結(jié)束，人們就紛紛意識到那種想法是畸形的，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是嗎？”

“ ”

“同樣畸形的思維方式呢，就在這個神神櫛村、在谺呀治 家里根深蒂固著?？墒茄?，那種迷信的東西，只要一出村子 就完全行不通了。你一定要明白，如果放到外面的世界，小 霧的死就是一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