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號歸國后,未在他處錨泊,直駛南京,使畢重遠欣喜萬分,因為他的組織關(guān)系在南京,他只能在那里同組織接上聯(lián)系。他抽了個空子,離艦上岸,找到赴英時地下黨指定的聯(lián)系人李恭亮,要李迅速向組織報告他歸來的消息,以便向組織匯報他在海外艦上活動的情況,接受新的指示。
然而,同組織的關(guān)系尚未接通,“重慶”號已奉命到上海江南造船廠維修保養(yǎng)。軍艦抵滬后,一面維修保養(yǎng),一面加油備水、配置彈藥,隨時待命出航執(zhí)行任務(wù)。這種情形,令畢重遠焦灼不安,一旦出航,就更難與組織聯(lián)系了。
恰在此時,他收到署有“南京市五中校友會李緘”的來信。信中寫道:“重遠同學(xué):匆匆別后,未及細談,甚念?,F(xiàn)在母校校友會在滬并無校友,只好由母校南京校友會一位干事胡玉民同學(xué)來信,將南京校友會的情形告訴你,并希望你在回南京來時,常來母校玩玩談?wù)?,報告一些在英國的生活情形及海上生活的滋味……?/p>
畢重遠讀著讀著,眼眶不覺濕潤了,這是地下黨組織在向他發(fā)出召喚。幾天來寢食難安、朝思暮盼的,不就是這一聲召喚嗎?他迫不及待地向艦方請了個探親假,立即趕回南京。
9月初的南京,依然暑氣蒸人。但當畢重遠應(yīng)約來到玄武湖畔一座小橋時,岸邊絳絲搖曳的楊柳、湖面粉綠參差的荷花,卻讓他目爽神怡。一位30歲左右,頭戴禮帽,身著長衫,右手拿著報紙的人,正在橋邊踱步。畢重遠同他對上了暗號,他自報家門胡玉民(真名陳良)。面對新的領(lǐng)導(dǎo)者和聯(lián)系人,一種海外游子重歸慈母懷抱的情愫,在畢重遠心頭騰動,他握著胡玉民的手,久久說不出話……
胡玉民聽罷畢重遠匯報在英國的活動情況及“重慶”號士兵思想傾向后,簡單地介紹了國內(nèi)的形勢,然后分析說:“目前國民黨在東北的幾十萬軍隊,已被我人民解放軍重重包圍在沈陽、長春、錦州城內(nèi)。蔣介石要挽救東北的敗局,有可能將‘重慶’號調(diào)往北方。這樣,‘重慶’號的未來會出現(xiàn)三種可能:一是進行反革命內(nèi)戰(zhàn),二是被我軍俘獲,三是組織策劃起義?!?/p>
畢重遠感到地下黨對“重慶”號還缺乏了解,其技術(shù)性能和戰(zhàn)斗力,在國民黨海軍所有艦只中均無能與之匹敵者,就解釋說:我軍在水上俘獲“重慶”號幾乎是不可能的。胡玉民聽了,沉吟片刻說:“我們要隨時掌握‘重慶’號的形跡。你在艦上要密切注意士兵的思想動向,采取各種方式把進步士兵團結(jié)起來,遇有時機就可以組織起義?!?/p>
當晚,胡玉民即將畢重遠匯報的情況,報告給了中共南京地下黨市委負責人劉峰。此后,胡玉民帶著黨的指示,兩次約見畢重遠,告訴他:鑒于“重慶”號在海上流動性大的特點,暫不將他的組織關(guān)系轉(zhuǎn)往他處,仍由胡玉民直接聯(lián)系。為了使黨及時掌握“重慶”號的行蹤,畢重遠建議以如意里33號其姐姐家為聯(lián)絡(luò)點,經(jīng)常保持聯(lián)絡(luò)。他們還商議了如何在軍艦上更積極周密地開展活動的事宜,考慮到一旦“重慶”號起義成功,到達解放區(qū)能迅速與黨組織接上頭,胡玉民和他一起定了個用于接頭的黨名“汪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