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文洲,陳海洋馬上想起了“驢鳴怪叫”,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惡作劇的沖動。他夸張地把手卷成喇叭筒罩在耳朵上,一副重聽的樣子,問:“什么?什么?高臺長你說什么?”無奈,高文洲只好用他原來的高調(diào),向陳海洋重復了一遍,臉上多了幾分尷尬??墒?,陳海洋依舊聽不見的樣子,說:“高臺長,你能大聲些嗎?還高調(diào)臺長呢,怎么這么娘們氣!”高文洲的面皮有些發(fā)燙了,沒有辦法,又抬高了幾個音階,惹得那些部門頭頭紛紛沖著他開玩笑,說高臺長,看來你該改行了,好家伙,這高調(diào)唱的,超過帕瓦羅蒂了!
雖然有些發(fā)窘,但高文洲仍少不了要關(guān)心關(guān)心領(lǐng)導,高調(diào)著問:“陳市長,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日理萬機給累的,我可是認識一個耳鼻喉的大夫呀,那醫(yī)術(shù)相當高明,不然我讓他去給您看看?”陳海洋這回聽清了,說:“看什么呀看,我這耳朵呀,都是讓你們《玉州新聞》的片頭曲給震聾的!”旁邊圍過來幾個局長副秘書長聽了,都哈哈大笑,一副深有同感的樣子。房管局長許宏偉說:“可不是嗎高臺長,我說你們電視臺那聲怪叫的片頭曲可是害人不淺啊,上次把我家老爺子的心臟病都給嚇犯了,這不都住院了,不行不行,我家老爺子的醫(yī)藥費你們電視臺得給我報了!”副秘書長周長安給高文洲解圍,說:“你這老許呀,到哪都想占便宜,這都成你們房管局的習慣了,不過高臺長,你們電視臺這電視聲音忽大忽小的問題可不是小問題呀,我就不信你堂堂一個高臺長連這么個小問題都解決不了,那可不是我們高臺長的水平?。 北娙藝ブ?,高文洲的臉就由紅變綠了,說出來的話也不像剛才那么順溜!他搖搖頭,唉聲嘆氣地說:“唉,陳市長,各位,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不瞞各位說,咱們市電視臺現(xiàn)在用的還是八十年代建臺時購買的老設(shè)備呀,早該淘汰了,可沒辦法,還得用,誰讓咱沒錢呢,這不才讓各位領(lǐng)導跟著咱遭罪了嗎!既然今天話說開了,我也不怕丟人了,就拉下臉跟陳市長和各位財神爺化化緣,大家都來拉兄弟一把吧!為了讓市電視臺更好地發(fā)揮黨的喉舌作用,大家多多少少獻點愛心支援支援吧!不過說清楚了,不會讓各位白出血的,咱們市電視臺可以給各位做專題報道……”高文洲話沒說完,就聽到一陣譏笑聲:“高臺長,我們怎么聽著你像老和尚化緣呢!你高臺長什么時候出的家?”“高臺長到哪出家了?是不是少林寺呀?”陳海洋聽了也面帶不屑地皺起眉毛說:“我說高臺長啊,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呀,還有沒有個電視臺臺長的樣子?我給你說,現(xiàn)在任誰叫窮也輪不到你高臺長叫,我還不知道,你們市電視臺可是咱們玉州市有名的富裕戶啊,一年廣告收入好幾千萬,每天看你們的電視,那亂七八糟的廣告無孔不入,把我的眼都耀花了,還哭什么窮?”
正在說笑間,程學中邁著小碎步走進了會議室,剛才還充斥在會議室的說笑嬉鬧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家馬上各就各位,一個個翻開記錄本,等待會議開始……
待程學中坐穩(wěn),陳海洋用目光詢問了一下他,會議是否開始,正襟危坐的程學中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眼睛便探照燈似的掃視了會場一圈,與會頭頭腦腦們的腦袋便隨著探照燈的照射,一個個像熟透了的向日葵般垂了下來,目光緊盯著離自己眼睛不到一尺的筆記本。
陳海洋把擴音器往身邊移了移,宣布:“‘玉州市創(chuàng)建衛(wèi)生城市動員大會’現(xiàn)在開始,首先請程市長講話?!?
程學中沒有急著講話,而是再次掃視了一圈會場,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清點人數(shù),看誰沒來,會場死一般寂靜。良久,程學中才語氣沉重地緩緩開口說道:“同志們呢,今天召開的這個‘創(chuàng)建衛(wèi)生城市動員大會’,我本來是不想?yún)⒓拥?。為什么不想?yún)⒓幽??因為我覺得意義不大。大家說說,開這些光打雷不下雨的動員會有什么意義呢?我來玉州擔任市長職務的時間不長,才半年多吧,可是,這已經(jīng)是我第三次參加這樣的動員會了!會前,我去了市委錢書記那里,錢書記指著對面城市廣場的門面房讓我看,那地面臟得,可以說是五彩繽紛呀,我這個市長看了都臉紅。同志們呢,錢書記這是在批評我們呀!大家想一想,我們連我們市委市政府眼皮底下的城市廣場的衛(wèi)生都管不好,那么,我們這個城市的其他角角落落會是什么樣子就可想而知了!在這里呢,我首先要作個自我批評,作為市長,責任首先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