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擺輪，水力推動的……擺輪早在八世紀就被我國的一行和尚①發(fā)明出來了，您是否也懂點天文？”他有些挑釁似的問道。

耶穌會士點了點頭。

“那好，我要告訴您，六百年前我們就有了一個用水輪驅(qū)動的天文觀測塔，而它又使得地球儀運轉(zhuǎn)。我們發(fā)明計時工具要比你們早得多。我們中國人都很謙虛，將這種發(fā)明稱之為滴壺。”他繼而冷冷地補充道，“中國學者五千年來在沒有參考西方人的學說的情況下獨自進行了研究和探索。也許您應(yīng)該好好想想，您是否手持鐘表來追逐東風，到頭來又回歸到偉大的水力驅(qū)動。我們這里并不需要你們?！?

太監(jiān)微笑的臉上流露出的冰冷反而使得亞當改變了說話的策略?！澳且晃粚W識淵博的人，”他試圖緩和緊張氣氛，“歐洲需要中國，中國的學者稱霸天下。我們今天所有的也不過是這小小的發(fā)明。這種發(fā)明，也正如您所說的，早就有了。請您多多原諒，侏儒竟敢如此和巨人說話！”說著便深深地對他鞠了一躬，“從服色上可以看出，您是個翰林。再次請您海涵，在交談中對您這樣高級的學者我沒有表示應(yīng)有的敬意?！眮啴斢志狭艘还?

這位太監(jiān)總管臉上剎那間有了光彩，他志得意滿地撫摸著胸兜上面的金雉，“我還要到上面看看！”

“您能否將禮品交給天子？”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蔽豪げ恍嫉負]了揮手，“從職務(wù)上說我主管欽天監(jiān)?！?

亞當有點呆住了，勉強微微一笑，“您是一個天文學家，未來的智者。能在這里遇到帝國職位最高的天文學家，真是三生有幸?！?

“彼此彼此，各司其職而已?！睔J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笑逐顏開。

“那您認識徐大學士了？”

聞聽此言，太監(jiān)臉上的笑容倏然不見，兩片嘴唇并成一條縫，正像他的眼睛，“您說的可是那個徐光啟大學士，也就是那個文淵閣大學士？”

“正是！”

“西士中怎么會有人認識徐學士？”魏坤警覺地問道。

“我是聽說，他精通拉丁語，大家都這么說。僅這一點，那就很了不起了。”

亞當現(xiàn)在確信，他所面對的是朝廷中最大的對手，和他相識對身為基督徒的徐學士能夠起到保護作用。而現(xiàn)在他所要想的，乃是盡快完成對他的托付：“我敢肯定，在你們中間您是知識最為淵博之人，由您轉(zhuǎn)達我的禮品那是最好不過。請您帶去這微薄的貢物，獻給皇上。在我的家鄉(xiāng)，這小小的鐘表算是一件偉大的發(fā)明，在你們這兒也許它僅僅是件玩具?！眮啴敯驯斫唤o太監(jiān)，太監(jiān)的右手從袖筒中伸出。這件小寶貝剎那間便被絲綢的袖管所吞沒。

“我們看看再說吧，看有什么好玩的?；噬喜⒎翘焯於荚跀[弄禮品。要是學者臣子所獻禮品滿足了天子的好奇心，他會對獻寶者降旨嘉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