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恐怖

德國中部和南部

1945年4月第二周

沃克·漢考克再一次感覺自己好像踏入了一個異域世界。此刻，美國第一軍正一路 向東穿越德國中部森林密布、幾乎無人居住的地區(qū)。德國大軍已瓦解消失，只剩下零星 迫擊炮攻擊和少許開火交戰(zhàn)，許多村子看似都沒受影響。其實，還是有一些村子里散落 著軍隊的廢棄物，甚至還殘留著一些破損房屋和建筑，但和漢考克在接近德國邊境的 地方所看見的情景相比，這里的世界還算完整。“我們已經(jīng)走過了全面遭毀的地區(qū)，” 他對塞瑪寫道，“我曾猜測自己在德國看不到未遭毀滅的城市了，結果我錯了?！?/p>

然而，他哀嘆道，他在情感上和身體上都與周圍現(xiàn)實脫節(jié)了?！败婈犘羞M速度太 快，我們停腳歇息，就跟巡回演出團停腳歇息一個樣。”他在另一封信里對妻子說，

“待在這種地方，卻又不讓我們在任何程度上深入這里的生活。就像待在真空罐子 里，看著外面的世界?！?/p>

他似乎沒意識到，之所以有這種麻木感，也許并非當兵久了心腸不免硬了，他之所 以麻木，還因為他有意想要讓自己和德國世界保持距離。就在1945年4月12日，布痕瓦 爾德集中營①被美國第三軍解放了。當時沃克·漢考克正在魏瑪鎮(zhèn)，得知那些令人發(fā)指 的可怕行為就發(fā)生幾英里外。他頭一次聽人描述了死亡營和毒氣室，那些可憐的幸存 者擠在他們朋友和愛人的尸體下面躲過一劫的故事讓他聽得胃里翻江倒海。真是沒有 人性。實在難以理喻。漢考克覺得，這種恐怖景象將永遠地改變他--這個曾看見廢墟 里長出櫻桃花的人--所以有意決定不去看集中營。

“許多軍官去集中營看過，”他寫道，“我沒去，因為很多工作都要依靠和德國平 民搞好關系，我擔心在看了集中營的可怕景象后，連我對這些無辜百姓的感覺都會 受到影響（許多軍官去過之后的一段時間都吃不下東西，有幾個人靠喝威士忌過了好 幾天）?！?/p>

幾天后，他有機會和一位朋友見面。那人是個猶太籍軍隊牧師，最近剛去布痕瓦 爾德給幸存者做宗教儀式，那是他們自拘禁后到此時第一次舉行此類儀式。牧師講述 的故事“叫人心都碎了--悲慟的感覺難以盡述”，尤其是當他說起由于沒有《托拉》 經(jīng)卷所帶來的那種極度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