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升道:“縣保安大隊剛剛成立,未經(jīng)過戰(zhàn)陣,尚缺少訓(xùn)練,怕難當(dāng)一面……”
北村又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中國有句古話,‘先禮而后兵’。未戰(zhàn)之前,陳縣長最好親自去跟清風(fēng)嶺的山主談一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粦?zhàn)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佳的破敵之策?!?/p>
陳慶升聽完,不光汗流浹背,連腿都松軟了。好像那兩條腿上壓根沒長骨頭,沒長肌肉,塞的都是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棉花。他連跪都跪不起,眼看就要蛤蟆似的趴伏在地。
“娘的,光讓咱們賣命,又不給撥一槍一彈,老子拿什么去斗趙老嘎?扛著大腿去?”出了日軍司令部,李海山?jīng)_著陳慶升一頓牢騷。
陳慶升的腿剛剛硬實點,尚不能完全直溜,就一瘸一拐軟綿綿地跟著李海山的大步,越跟越跟不上趟,越聽還越有氣。心說:“娘的,你還發(fā)牢騷?偷著樂去吧,打頭陣的又不是你?!?/p>
李海山大步流星了一會,將陳慶升的腿溜得也差不多回血了,就說:“陳縣長,還是那句話,俺李海山降滿不降日。再實在點說,就算滿洲國的政令,俺也是想聽那就是個政令,不想聽就是個屁。但您陳大縣長的話,俺李海山必須聽?!?/p>
陳慶升又心說:“這都扯的哪門子糊涂賬。俺這縣長是滿洲國的縣長,你連滿洲國的政令都當(dāng)個屁,還能拿俺這小縣長當(dāng)回事?你說你降滿不降日,可在北村面前,一口一個太君,一會一個立正,比他娘的孫子還孫子,出了門又裝大尾巴鳥,裝給誰看?”
李海山還在喋喋不休,唾沫星子噴了陳慶升一臉,最后貼住陳慶升小聲道:“陳縣長,俺那一干弟兄可是好多天沒吃一頓飽飯了。本以為投到這邊,能解決點糧餉。不承想,到了這邊還不如在山上痛快,天天受那日本人的鳥氣。你說如果縣保安大隊和俺的警備支隊聯(lián)起手來,日本人還敢給咱們臉色看?那朝陽城不就成了咱們兄弟的天下?”
陳慶升聽著都害怕,看來這李海山是胡子當(dāng)時間長了,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就小聲說:“司令,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啊?!?/p>
李海山道:“我管他什么病,什么禍的,老子幾天碗里沒肉,就他娘的得罵?!?/p>
陳慶升心想:“這才是李海山,前兩天去俺家那個不是李海山,倒像李蓮英?!本驼f:“算了,說那些也沒什么用,我這才鬧心呢,你也知道清風(fēng)嶺那地片的險惡,北村偏偏讓我打頭陣?!?/p>
李海山道:“北村不是說先禮后兵嗎?你去跟趙老嘎說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陳慶升一著急竟動了粗口:“屁,媽了個巴子的,你也知道俺那丈人的脾氣,跟他動之以情,怕是把俺的腦袋先動了,還不如直接動武呢?!彼蛄顺蚶詈I?,又覺得這世上的事還真說不準(zhǔn),一切都有可能。說動趙老嘎歸順難度確實大,可連李海山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不也降了日本人嗎?
沒等陳慶升尋思完,李海山接著說道:“陳縣長,你可以去試探一下你岳父,我的警備支隊在后跟進(jìn),造成大兵壓境的態(tài)勢,有禮有兵,文武齊備,那時說不定清風(fēng)嶺真可以不戰(zhàn)便屈人之兵了。實在不行,你們保安大隊在前面頂一陣,我在后面全力支援,或繞到清風(fēng)嶺側(cè)后兜他的后路……”李海山咽了口唾沫:“不過,我的警備支隊過于疲憊,急需糧彈補(bǔ)充……”
陳慶升心說:“得了,別說了,不管你是文的李海山,還是武的李海山,都他娘的是狡猾的李海山,一點都不想吃虧??裳巯乱舱媸菦]法子,自己的縣大隊肯定經(jīng)不起戰(zhàn)陣,還真得靠這位李司令?!本偷溃骸澳窃谙戮腿坷钏玖畛鍪窒嘀恕<Z彈的事你也知道,慶升雖為一縣之長,但財務(wù)卻做不了主,只能在保安大隊的補(bǔ)給上做點文章,撥些糧草給你,至于槍彈軍械什么的,就別難為慶升了。那些東西日本人控制得極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