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志憋了一肚子大道理,生生說不過善講歪理的爹,氣得一跺腳,摔門而出。剛到院中央,突然發(fā)現(xiàn)院邊的馬廄里除了拴著馬,好像還拴著人,還拴著不止一個人。他假裝吃飽飯閑溜達,偷偷溜到馬廄邊上,斜眼往里看。這一看嚇了一跳,最里面馬槽子邊上的柱子上綁著一個,馬槽子下邊坐著兩個,都被麻繩五花大綁捆得如粽子,嘴里塞著破抹布,憋得那三人臉紅得像胡蘿卜。
永志假裝解手,繞到馬廄后側(cè)的茅房,從那看得更清楚。兩個家丁背著大槍,在馬廄里面溜達,不時地照著地上的人身上罵兩句踢兩腳,柱子上那個似乎得到了特殊關(guān)照,半天沒挨罵也沒挨過一腳。永志這才發(fā)現(xiàn),柱子上捆住那個,胸脯挺起老高,像兩個大饅頭呼哧呼哧地起伏波動,再往頭上看,居然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他不由得臉紅心跳,身體的某個部位也不自覺地跟著那“饅頭”起伏波動,但更多的是氣憤,永志暗罵道:“媽的,原來是個女的啊。這許三骨棒成天欺男霸女,還口口聲聲抗日,這號人要是能抗日,母豬都能上樹。俺爹是被他蒙蔽了,還傻乎乎地跟著瞎起哄,真把人氣死了?!背兄就厣献屑毘蛄藘裳?,越瞅越眼熟,“媽的,這兩人不是刨石頭那倆‘能人’嗎?咋捆這來了?”他突然靈機一動,剛才不是被爹的歪理說蒙了嗎?我把這女的和那倆“能人”全弄屋去,也跟他們講講歪理。
永志說干就干,他轉(zhuǎn)到馬廄正面,騙腿越過欄桿,突然出現(xiàn)在兩個家丁面前,弄得兩人措手不及,想擋住已不可能,驚道:“大少爺,你跑這干嗎?”
永志直奔主題,指著捆著的三人道:“咋回事?這捆的是誰啊?”他故意放大音量,生怕屋里人聽不到。
那兩個家丁趕緊示意永志小聲點,又湊到他身邊貼著耳根子小聲說:“是俺們當家的搶來做小的,沒想到小丫頭片子性子賊烈,愣是把當家的給咬了……”
永志好奇地問:“咬了?咬哪了?”
一家丁神秘一笑,聲音放得更小:“你說能咬哪?要害地方唄?!?/p>
永志笑著說:“這么說我三叔成太監(jiān)了?”說完轉(zhuǎn)身瞅了瞅那柱子上綁著的女子。這一瞅不要緊,一雙憤怒哀怨的眼睛探照燈似的死死盯著他,把永志嚇了一跳。
另一個家丁道:“沒那么邪乎,就咬破一點皮,要是全咬了,當家的不得當場把她弄死?就這也把當家的氣壞了,本來想殺了算了,后來覺得不如賣到春香樓,還能換幾個錢;這不早上才送走,沒想到半路碰上這兩個愣頭青,愣是幫著她跑了,咱們又快馬急追,才逮回來不一會?!?/p>
永志又瞅了瞅地上捆著的兩個人,心說“還真是‘能人’,居然能救人。就是救人救到底啊,沒救了人家,自己反倒被綁上了?!本蛦枺骸白セ貋碚Σ粓蟾嫖胰澹俊?/p>
家丁又說:“本來想報告來著,這不當家的正跟你爹和杜二爺合計抗日的事嗎?你說啥事有抗日事大?就先擱這了?!?/p>
永志邊將地上兩個人攙起來邊對家丁說:“現(xiàn)在去報告吧,剛合計完?!?/p>
兩個家丁一臉狐疑:“不會這么快吧?剛才聽里面吵吵扒火的,你說這合計抗日還用連吼帶嚷嚷?”
永志已經(jīng)將柱子上捆著的女子解了下來,只是沒摘塞在嘴上的抹布,道:“抗日是大事,就得大聲嚷嚷?!闭f著推推搡搡地將綁著的三人往馬廄外推,兩個家丁想攔又攔不住,只好跟著永志一起推著三人來到院里。
到了門口,永志沖兩家丁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們推進去,自己跟在后面。但那兩家丁也不傻,并不愿讓人拿著當槍使,就小聲問了句:“現(xiàn)在推進去不好吧?”永志心說:“到這就由不得你們了?!币话蜃訉蓚€捆著的男人撞進了屋,那兩家丁手還算快,居然把女的硬擋在了門外。
屋里人正喝著酒,突然轟隆一聲,活生生撞進來兩個被捆著的人。杜二腦袋當時就來了一句:“老三,這是弄的哪出啊?”
許三骨棒一頭霧水,心說:“從哪蹦出來這么倆人?”張嘴就要罵。趙老嘎趕緊按住許三骨棒,硬把冒到他嘴邊的“媽了個巴子”按回了肚里。
趙老嘎也一頭霧水,他認出了那兩個人,心說:“這不是把石頭當祖宗那兩個鳥人嗎?這許三骨棒真是綁票上癮了。綁誰不成,綁兩個鳥人干屁?”但他突然間又清醒了,因為炕頭上又多了一個人。因為炕頭上多這個人,趙老嘎必須打個圓場,否則他和杜二腦袋、許三骨棒三個人都沒面子,他就說:“咋把俺請來的軍師捆起來了?快給解開?!?/p>
“啊?軍師?”杜二腦袋和許三骨棒更是一頭霧水,但反應(yīng)還夠快,聽趙老嘎一說,馬上蹦下炕將兩人身上的繩子解開,又將嘴里塞的抹布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