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的冬天,不見雪,卻冷。
玉斑錦就像睡著了一樣,終日盤著身子,像件精美的金器。劉國才特地在鐵絲籠里放了新棉花,玉斑錦睡得更舒坦了。
劉國才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玉斑錦,雖然不能言語,但劉國才認為,只要是生命體,它就會有感覺,自己研習龍書,玉斑錦的配合相當重要。因此,他每天都要對著玉斑錦說一會兒話,讓玉斑錦熟悉自己的聲音、自己的氣味。
每當看到這種情景,老伴就說風涼話了:"蛇都快成你的親人了!"
"喂,我說老婆,世上的女人都吃醋,但沒有吃蛇的醋的吧,何況這還是條公蛇哩。"劉國才反唇相譏。
秋天的時候,老伴說每天一個人呆在家里,特別是感覺到這屋里有條蛇,就渾身不自在。劉國才就動員她參加了"夕陽紅"藝術(shù)團。老伴自從加入"夕陽紅"藝術(shù)團后,忽然像年輕了幾歲,每天一身白或一身紅地進進出出,走路一陣風。
想到這里,劉國才打趣道:"我用蛇當毛筆你看不慣,但你們元旦時表演節(jié)目,都是老太婆了,卻穿著露臍裝,小女孩露肚臍還好看,沒想到你們還要和小女孩比肚臍!"
老伴正在廚房里切菜,聽到這里,猛地一刀:"討厭!"一條魚從中間齊刷刷斷了。
劉國才就不再說話,獨自揣摩起懷素的《自敘帖》來。
還沒看幾行,孫子吃飯的來了,他徑直跑到書房:"爺爺,你真棒!"
原來,孫子就讀的小學開學時,校門口本來就低洼,進進出出的車多了,就形成一截爛泥路,校方向有關部門反映了,卻沒動靜。有天,校長找到班主任,班主任又找到孫子,要他向爺爺反映反映。劉國才一聽,摸著孫子的頭說:"這點小事用不著爺爺管。"第二天,孫子哭喪著臉對劉國才說:"爺爺,我一直坐前排正中位置,今天老師把我位置換到邊上去了,黑板有反光,我看不見。"劉國才聽了,心里當時就騰起一股火,但他忍住了,只得給市公用事業(yè)局局長打了電話。今天,孫子直夸他棒,想必座位又換到前排正中了吧。想到這里,劉國才無限感慨,唉,一個小學老師都可以把有限的權(quán)力發(fā)揮到極致,多么可怕呀。還是要大力發(fā)展文化,人性只有在文化的熏陶中才能得到凈化!
陪孫子吃了飯,劉國才已靜不下心來揣摩《自敘帖》了,便打了木總的電話,相約"香茗"茶館品茗求教。
這是第一次沒有叫上廖秋聲,劉國才心想,與書法家老木單獨談書法,才像那么回事,平時有廖秋聲在場,似有應酬之嫌。
木總呢,也有了新的感覺,單獨與一個市領導喝茶,這絕對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他今天多么希望茶館里多遇見幾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