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每一件古董身后都有一個被藏起來的世界。

——鐵魚

沒錯，這句話是我說的。

我姓鐵，祖上應(yīng)該是色目人。到了我這一代，已經(jīng)沒有族譜可查。我家里據(jù)說以前是殷實之家，從我爺爺往上都是富甲一方的財主，一直到了開始打仗，才開始家道中落。解放之后打土豪、斗地主，從我爺爺那一輩便開始淪為赤貧。

我出生以后，正好趕上社會主義大食堂解散，我就在新政策里茁壯成長起來，家里雖然窮，我卻特別能吃，也比同齡的孩子長得粗壯。一直到了后來，我吃得我爸媽直皺眉頭，“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 我父親當年不太會掙錢，雖然做了些買賣，可做什么賠什么，眼見著我就要上育紅班了，學(xué)費卻還沒有著落。 這時，恰巧有個敲小鼓收舊貨的人路過我們家，看上了家里的幾個瓶瓶罐罐，說是要拿錢買。這對我父親來講無異于突降甘霖，便拿那些瓶瓶罐罐換了十幾塊錢，這才給我繳了費。

我長大了一點，才知道當年換學(xué)費的東西竟都是真真的寶貝。

到再后來，我跟父親說起，不該十幾塊錢就把那些東西賣了。他倒是坦然:“當時不賣，你就上不了學(xué)了。”然后擺擺手也不讓再提?？峙滤睦镆彩呛蠡诘?。

我家一直住的房子是祖產(chǎn)，不知道有多久的歷史。從那些雕了飛禽走獸的廊檐來看，卻也能看得出它依稀曾有過的輝煌。老屋里還豎著一把經(jīng)年的大鑌鐵槍，據(jù)我父親說，那是我祖上某位當將軍的人留下來的，傳到我這一代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了。當年那個敲小鼓的要收，我父親是死活也沒有賣掉。我小時便經(jīng)常躺在廊檐下面看得入神，幻想這座老屋子的故事，還有這老屋里的一切老東西。想來這也是我后來跟人大江南北敲小鼓的由頭了吧。

我整個童年就在研究那座老屋與大槍里度過，以至于耽誤了學(xué)業(yè)，沒有考上好學(xué)校，畢了業(yè)也找不到工作，便索性下海敲了小鼓。

敲小鼓，就是在民間收古董的小販，不知道從哪朝哪代傳下來的行業(yè)?？滴跄觊g，柴桑寫了一本《燕京雜記》，里面記載的敲小鼓，就是敲著小鼓走街串巷收舊貨。那些富貴人家的奴婢，聽見鼓聲，就會偷出主人的東西拿來賣，有識貨的還能用很低的價格收得宋元字畫、秦漢器皿……這敲小鼓就相當于跑街串巷的古董販子。

后來，我是覺得民間實在是無漏可撿了，也跑得累了，便在家鄉(xiāng)小城的文化市場，開了一處買賣，叫做博采雅集，得過且過地混日子。

我有時覺得我做這行并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尋找那些古物后面的故事。那些故事讓我沉迷，每一件東西都在歷史里有它的出處。它們身上的印記永遠不可磨滅。

每一件古董身后都有一個被藏起來的世界。

“世界很大，而我們知道的卻很少?！蔽覇栃⌒埽笆遣皇前?？小熊。”

“￥……%fetgry~~~~”

上面那行，是小熊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