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先喝一杯。"我說。
我們到康尼島的時候,我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精神恍惚,其他人的狀況則比我還糟。黃片兒正在大談可卡因勺是誰發(fā)明的,應(yīng)不應(yīng)該把它們算作一套小餐具的組成部分。司機(jī)喬吉把車停下來,這個停車場正是1993年我來康尼島干掉幾個俄國人時停過車的那個。我認(rèn)識喬吉,他梳著個馬尾辮,穿著一套司機(jī)制服。他打開車門讓我們下車,隨后又回到車上候著。
我告訴黃片兒說,我不想去小奧德薩。
"我們不去小奧德薩。"他說。他拽過丹妮絲的胳膊,準(zhǔn)備領(lǐng)著她橫穿木板路到海邊去。
康尼島上的木板路肯定是世界上最寬的路之一。尤其是我們幾個正醉得東倒西歪,走在上面時更覺得腳下的路好像沒了盡頭。后來終于走下臺階到了海灘上,女孩子們脫掉了高跟鞋,黃片兒也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小手電筒照明用,這時他宣布說要按照來時的路線往回返,但是這次不走木板路,換成走下面的海灘。
就像他媽的那首汽車城歌曲 里唱的一樣。
"媽的,絕不能這樣,"丹妮絲說,"會把腳割破的,我明天還要結(jié)婚呢。"
"別擔(dān)心,"黃片說,"如果他不要你,我要。"
"要是我踩到注射毒品的針頭上呢?"
"那可是完全值得一踩。"
"對你來說可能是吧。"
"踩著我的腳印走好了。"
黃片兒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丹妮絲跟在他后面。要是不跟著他走,就沒有手電筒照明了。麗莎走在丹妮絲后面,我走在最后。
這下面也是城市的小縮影。不知為何那首汽車城歌曲里沒有提到這些無家可歸的人,他們時隱時現(xiàn),有時又踉踉蹌蹌地從我們身邊迅速跑開,仿佛害怕這海灘上的某種東西,至于這東西是什么,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盡管四周很黑,又有晃來晃去的影子,甚至還有很多柱子,黃片兒還是很快把我們帶到了海灘的另一頭??雌饋硭麑β肪€非常熟悉。剛開始我還以為丹妮絲要結(jié)婚的事讓他傷心過度,所以他根本不考慮自己或者我們會不會出事兒。等走到海灘這頭才發(fā)現(xiàn)這種想法是錯的,他顯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當(dāng)時我們停在一道鏈狀柵欄前,柵欄上還豎著編進(jìn)去一些塑料繩,但黃片兒知道哪個角上編得比較松。丹妮絲和麗莎發(fā)牢騷說沙子太涼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柵欄的一角拉出了一個空當(dāng)。丹妮絲先鉆了過去,突然間,我們就回到了紐約強(qiáng)光四射的夜空下。
我們站在柏油路上,面前是一排建筑群的背面,看上去像是一座發(fā)電廠和一所高中。幾個水泥砌成的圓柱形建筑排成一條鋸齒狀的線,它們有兩三層樓高,底層通過封閉的走廊互相連接。墻上沒有窗戶,只有伸出來的管子。我們聽見嗡嗡的聲音傳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腐臭味。
更奇怪的是,遠(yuǎn)處還有一個露天劇場,站在這兒能看見劇場里鋁制的看臺。
"這兒是什么,污水處理廠?"我問。我根本搞不清楚我們在停車場的哪個方向,離那兒又有多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