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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jié):恥辱(3)

碼頭王 作者:磨子李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就著兩岸依稀的燈光,謝彩鳳望著波光粼粼的江水。看著看著,她又迷怔了過去。

她是被一陣冷水澆潑蘇醒過來的,一雙手正搖著她?!爱惙N死女啊,你到底都干了些啥子事嘛?你看你身上,好多好多血喲……”她聽見老媽在她旁邊低聲地數(shù)落聲。

“你還不快把她整回去,難道非要像搖破響篙子樣,搖得天遠地遠的人都曉得么?咳咳,羞死自家的先人了!”是老爸沙聲澀氣的聲音。睜開眼,謝彩鳳看見她老爸站在江邊,腰一躬,一捧冷水又兜頭砸來。她打了一個噴嚏,然后又聞到了濃烈的白干酒味兒。此刻,聞到了這股白酒味兒,她就感到頭痛欲裂。

她掙扎著站起身來,一把推開老媽,跌跌撞撞朝那條青麻石路跑去。她老爸在后面追著喊:“死女,把事情的蓋子捂緊哪,刀擱在脖子上也不要說,我們謝家的臉面就在你的嘴巴上了哦!”

謝彩鳳后來回憶那一個痛苦的夜晚,天色呀氣溫呀與平常日子的任何一個夜晚一樣。那個夜晚,謝彩鳳從江邊跑回自己的小屋,把那夾竹桃花圈用一個塑料口袋裝好,看了它好一會,才把它藏在破柜子里面。把靠著江岸那扇小窗打開,將身上的衣服裙子脫下來,用衣服把身子擦了一遍后,就那么光著身子悄默無聲地望著灰蒙蒙的夜空,以及夜空下對岸那星星般閃爍的燈火。夜晚的嘉陵江,其聲勢已沒有白天那么喧囂,只聽得它在低聲地吼。而空氣呢,則比白天清爽多了,甚至還有一種甜絲絲的味道。

謝彩鳳不知怎么就把雙手放到胸前,摩挲著兩只閃顫的小乳房,接著,又把手往下面伸去。她發(fā)現(xiàn),她的身子果然有一種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感覺。

這時,江岸傳來了打罵聲,原來是她醉貓一樣的老爸同老媽打了起來。就著稀疏的夜色,可以看見那兩團活泛的黑影,一會兒分開,一會兒又團在了一起。謝彩鳳穿好衣服,重又走到江岸的時候,她的老爸老媽激戰(zhàn)正酣。

如往常的打斗一樣,老爸把老媽的頭發(fā)揪住,使勁地往地下摁;而老媽則雙手掐在了老漢的褲襠,嘴里咝呀咝地叫著。牛背灣的老少爺兒們放棄了各種娛樂活動,跑到江岸邊來看這搬運新村永遠看不夠的過癮把戲。

老媽又是哭作了一個淚人,蹲在地面又是擤鼻涕又是抹眼淚。謝彩鳳最看不得她這個媽了,她叫了一聲跑過去,一腳便把她媽踢得狗一般叫了起來。謝彩鳳又站到老爸面前,這個才讀中學(xué)的女孩子,以一種不但村里人,就是她的老爸老媽也從來沒聽見過的語氣說:“你們打夠了沒有?打夠了的話,就馬上給我滾回去!”說罷,扭頭便走。

這時間,奇跡發(fā)生了。只見僵持著要整一個你死我活的老爸老媽立馬各自放手,乖乖地如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般跟在謝彩鳳后面往回走。

那天晚上,謝彩鳳做了一個夢。睡夢中,她如往常一樣,跑呀跑的就跑到了懸崖邊,也是一句話不說就往山下跳。不過,這次她沒有被自己的夢嚇醒,而是覺著自己陡的長成了巨人,如夢想中的古代英雄巴蔓子將軍一樣,在江面上奔跑。

深夜,外面突然響起了劇烈的喧嘩聲,許多雙腳板把青麻石街道拍打得啪啪響。謝彩鳳感覺頭痛欲裂,但她還是爬起來,朝屋外走去。只見熊熊的火光,那是癩子書記的炮樓。

火光中,只見癩子書記穿著汗褂,張牙舞爪地朝人們指畫,大聲吼叫著。段大慶赤裸著上身,頭上頂著床濕漉漉的被子,朝燃燒的樓房里沖去,卻馬上如火球一般滾出來。

“天殺的,一定有壞人搞破壞!一定有壞人搞破壞呀!”癩子書記圍著炮樓跑來跑去,他精亮的眸子也好像燃燒的火焰,雙手朝天,瘋狂地抓著什么,在昏黃的路燈下嘶啞地吼叫著。章程站在他身后,臉色冷得好像一塊鐵板。

牛背灣的居民趕緊朝江邊退縮,遠遠的,幸災(zāi)樂禍地望著癩子書記,望著那熊熊燃燒的大火。

謝彩鳳撒著腳丫朝炮樓跑去,她的目光與癩子書記的目光對上了,她甚至清晰地看見了雙方目光在空中對接,閃爍出絢麗的火花,然后發(fā)出了一聲劇烈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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