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巴黎(3)

我的最后嘆息 作者:(西)布努埃爾


那時候,我個人每天都去的咖啡館還只有“丁香園”,旁邊是“布勒酒吧”,我們經(jīng)常去那兒,而且總是化了裝去。有天晚上,我扮成修女,化裝得妙極了,惟妙惟肖,我涂了唇膏還貼上了假睫毛。我們和幾個朋友一起走在蒙巴納斯大道上,其中有胡安·彼森斯,他扮作修士。當我們看到兩個警察走過來時,穿著白色長袍的我不禁哆嗦起來,因為在西班牙搞這種惡作劇要被判五年徒刑。但是那兩名警察微笑著停下來,其中一個還親切地問:“晚上好,嬤嬤,我能幫您做點兒什么?”

西班牙副領(lǐng)事奧爾貝阿曾跟我們?nèi)ミ^幾次“布勒酒吧”。有一天晚上他向我們要化裝服,我就把那件修女穿的長袍脫下來給了他。為預(yù)防萬一,他在長袍里面套了一身足球運動員的衣服。

在拉斯貝爾道開設(shè)一家夜總會的想法吸引著胡安·彼森斯和我。我回到薩拉哥薩向母親要所需的錢,但她不肯給我。過了不久,彼森斯搬到蓋一呂薩克街的西班牙書店對面,去住。戰(zhàn)后,他病逝于北京。

在巴黎我理所當然地學(xué)會了跳舞。我進了專門的學(xué)校。我什么舞都跳,包括哈瓦舞,盡管我討厭伴奏的手風(fēng)琴。我還記得一句話:“先跳小步,再來……”全巴黎到處都有手風(fēng)琴。

我仍喜歡爵士樂,還彈六弦琴。我積攢了至少有60張唱片,這個數(shù)字在當時是很可觀的。我們?nèi)ァ胞溈笋R洪”飯店聽爵士樂,去布洛涅森林的“馬德里城堡”跳舞??墒堑搅送砩?,我像一個外國良民一樣,去上法語課。

我曾說過,在來巴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存在反猶主義。在巴黎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之后,我很驚奇。一天有個人向他的幾個朋友講,前一天,他的兄弟走進勒圖瓦附近的一家餐館,當他看到一個猶太人正在用餐,上去就打,一掌把猶太人打倒在地。我問了幾個天真的問題,他們含糊地應(yīng)了幾句。就這樣,我發(fā)現(xiàn)了對于一個西班牙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猶太人問題。

那個時期一些右翼組織,如“國王賣報人”和“青年愛國者”,經(jīng)常在蒙巴納斯地區(qū)組織襲擾。他們跳下汽車,揮舞著黃色的棒子準備揍那些坐在上等露天咖啡館的“外國佬”。有兩三回我讓他們吃過我的拳頭。

后來我搬到靠第三區(qū)的一間帶家具的房子里住,地點在索珀涅廣場,那是一個造型為外省樣式的幽靜的小廣場。街上汽車不多,偶爾能看到出租車。所有的男人都戴帽子或貝蕾帽。我的裝束很文雅,穿高腰皮鞋,戴圓禮帽。在圣塞巴斯蒂安,出門不戴帽子的人會受到攻擊或被叫作雞奸者。一天我把自己的圓禮帽放在圣·米歇爾路人行道的路邊,雙腳跳起來踏在上面,算是作最后的告別。

那時我還認識了一個身材窈窕、皮膚黝黑的法國姑娘,她叫麗塔。我是在“塞萊克特”酒吧遇見她的。她有個阿根廷情人,住在德朗布雷街的旅館里,我始終沒見過。我們經(jīng)常一起出去,去夜總會或看電影,我們的關(guān)系也僅限于此。我注意到她對我挺感

興趣,而我對此當然也不能漠然處之。

為此我回薩拉哥薩去向母親要錢。我剛到家不久就收到比涅斯的電報,我的朋友告訴我麗塔自殺了。通過司法部門的報告得知,她和她的阿根廷男友之間的事鬧得很糟(大概也有我的過錯),我走的那天,他的男朋友看著她走進旅館,并跟著她走進房間。不知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最后麗塔掏出她的小手槍向她的情人開槍,隨后又把槍口對準了自己。

華金·佩那多和埃爾南多·比涅斯共享一個畫室。我到巴黎后一個星期,在那間畫室,看見來了三位可愛的姑娘,她們在這個區(qū)學(xué)習(xí)解剖學(xué)。

有一個姑娘叫讓娜·盧卡爾,我覺得她非常美麗。她是地道的法國北方人,她通過她的女裁縫熟悉了巴黎的西班牙人圈子,她還練藝術(shù)體操。在伊萊內(nèi),彼巴爾的指導(dǎo)下,1924年的巴黎奧運會上她居然贏得一枚銅牌。

我很快安排好一個“馬基雅維里式”的想法--不過,說到還是很單純的--就是要把這三個姑娘弄到手。在薩拉哥薩的候,一個騎兵中尉曾告訴過我一種烈性春藥,叫“尤比那氫酸”,能攻破最頑固的抵御。我向佩那多和比涅斯講了我的打算:三位姑娘來喝香檳酒,在她們的杯子里滴幾滴“尤比那氫酸鹽”。我實心實意認為這計劃一定行得通,然而比涅斯說,他是天主教徒,絕不參與這樣卑劣的勾當。

也就是說,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只是我從此常與讓娜·盧卡爾見面,因為日后她將成為我的妻子,而她現(xiàn)在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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