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吳建芳看不上農(nóng)村長大的何維,暗地里不止一次說過何維辦事小氣,陪她去超市,到收銀臺,頭不抬眼不睜的,連提提付款的事都不提。雖然后來,何維不斷努力,老媽倒也沒挑出別的來。但是,對他的那個家還是有微詞的。吳建芳總是跟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女兒蘇亦晴說:“你別傻大姐似的,吃喝不管穿,錢上的事上心著點,何維那個家是個血盆大口,無底洞,多少填不進去?”
老媽說得沒錯,婆家的確把何維當成了提款機。公婆翻蓋房子,這打電話向何維要錢沒關(guān)系,做兒子的,理所應當。可是何安要買四輪車要買地,也打電話向何維要錢。蘇亦晴不是心里沒怨言過,但這些話她都咽到肚子里,充其量對陸希格嘮叨一下,斷不會說給老媽聽的。說給她聽有什么用呢?她上綱上線一通給自己添堵,再或者見了何維刀槍劍戟給何維一通說,回到家,何維就給自己擺好些天臭臉,倒像是自己欠了他的。自己夾在中間,怎么著也是不舒服。索性就兩邊瞞,誰說了什么,都咽進肚子里算了。
蘇亦晴還真是后悔過跟何維時一點事都不懂。當初光想著結(jié)婚是嫁這個人,卻沒想他后面的那個成長背景和那個家。
每年過年都是一關(guān)。
何維的規(guī)矩是必回老家。因為他是兒子。一年四季什么時候在蘇亦晴家都行,年三十和初一這天必須在玉山村過。
蘇之簡通情達理:“是這樣的,養(yǎng)兒養(yǎng)兒,平常都在咱們這邊,過年再不回去,太說不過去了!”那就回吧。蘇之簡再三再四叮囑蘇亦晴,“到了婆家,一定要勤快,你大嫂平常再怎么樣,也比你干得多!”
臨回家那些天,一向節(jié)儉的何維人不在正常狀態(tài)。去商場里,什么東西都買,甚至連老抽王和味極鮮都要買,最離譜的一次是何維居然買了一整箱的桃罐頭。他說他媽愛吃,又舍不得買,他從小的夢想就是長大后掙了錢,讓媽能夠隨便吃桃罐頭。何維都用了“夢想”兩個字,蘇亦晴自然什么都不能說了。
車的后備箱裝得滿滿當當?shù)?,蘇亦晴甚至不能說一句:“能不能給我留個空,我要帶些日用品和換洗衣服的!”說了這話,何維立刻會把臉拉得堪比央視某位主持人,他說:“蘇亦晴,你什么意思啊?你要是嫌我買東西買得多,你就明說,整這臭氧層子的事,有意思嗎?”
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后來的幾個年,蘇亦晴讓自己就得麻木,不用自己操心買什么就好,隨便何維折騰去。不管,何維也不高興。他說:“蘇亦晴,你是兒媳婦,過年回婆家,你能不能花點心思給我家里人買點東西?我看你給翔翔的姥姥、姥爺和蘇亦朗買得高興著呢!”
這話,蘇亦晴也是不能接茬兒的,接茬兒就得吵架,有什么意思呢!蘇亦晴覺得自己的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好了。就連吳建芳都說:“這人真是能變的,從前我還一直擔心咱家小晴結(jié)了婚,那么任性,肯定三天打兩天鬧的,卻沒想這一物降一物,跟何維,小晴一點脾氣都沒有!”
也還好,在婆家,何維很給自己爭面子,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都說:“這是蘇亦晴買的。媽,蘇亦晴知道你愛吃黃桃罐頭……”蘇亦晴臉上涂著蠟一樣賠著笑。
馬云鳳倒不領(lǐng)情,極力挑剔著那些東西的毛?。骸斑@罐頭看著不是色,該不是過期的吧?這啥醬油,還味極鮮,吃著咋一股子怪味?還有,蘇亦晴,一看你就不常買菜,這些菜都沒東頭小賣鋪的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