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略一般模式的第二個環(huán)節(jié)是生克分析。
生克分析首先要區(qū)分主體和客體,其次還要對客體進行區(qū)分,把它分為與主體相生的客體(簡稱相生性客體)和與主體相克的客體(簡稱相克性客體)。
謀略學的主客體概念,與哲學上的主客體概念不同。馬克思說:"主體是人,客體是自然。"單少杰在這個概念的日常語義上說:"主體是人,客體是人之對象。"(《主客體理論批判》)
謀略學的主體是我,客體是我之對象。這里的我,指適合于第一人稱的所有單數(shù)和復數(shù)。我,可以是我自己,可以是我公司,我單位,我家,我軍,我黨,我派,我國,等等。這里的我之對象,指適合于第二和第三人稱單復數(shù)的其他人,以及非人格的自然與社會存在物。
舉例來說,隆中對里的主體是劉備集團,客體是曹操集團、孫權集團、西戎南彝等少數(shù)民族,還有中原、江東、荊州、益州等地方。
就客體來說,孫權集團、西戎南彝是人格化的相生性客體,曹操集團是人格化的相克性客體。中原、江東是非人格的相克性客體,荊州、益州是非人格的相生性客體。
第三個要區(qū)分的是,主客體自身的自我相生因素和自我相克因素。謙虛、勤奮、勇敢、公正、智慧、內(nèi)部團結(jié)等等,是自我相生的因素,稱之為自生數(shù)。易怒、縱欲、自大、懦弱、無知、內(nèi)部分裂等等,是自我相克的因素,稱之為自克數(shù)。自我克制,就是限制這些自克數(shù)。
《韓非子·十過》列舉了君主容易犯的十大過錯,即十大自克數(shù):
一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二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三行僻自用,無禮諸侯;四不務聽治而好五音;五貪愎喜利;六耽于女樂,不顧國政;七離內(nèi)遠游而忽于諫士;八過而不聽于忠臣,獨行其事;九內(nèi)不量力,外恃諸侯;十國小無禮,不用諫臣。
由此,我們可以定義忠臣和奸臣、明君和昏君。忠臣就是與主上的自生數(shù)相生并與其自克數(shù)相克的臣下;奸臣是與其主子的自生數(shù)相克并與其自克數(shù)相生的臣子。
明君能發(fā)展自生數(shù),減少自克數(shù),所以明君自我相生,與忠臣賢臣相得;昏君放縱自克數(shù),萎縮自生數(shù),所以昏君自我相克,與奸臣佞臣為伍。
所以,在昏君的眼里,奸臣就是最大的忠臣。丞相李斯曾上書秦二世,要他提防趙高,說他可能成為竊國大盜。二世十分驚訝,說:"何哉!夫高,故宦人也,然不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行善,自使至此,以忠得進,以信守位,朕實賢之,而君疑之,何也?……且趙君為人,精廉強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
奸佞之輩世世不絕,就繁衍于掌權者這種自我生克兩重性。而且,自克數(shù)是人類情欲的舒適區(qū),使他們更易得手。相生性客體是相生數(shù),相克性客體是相克數(shù)。曹操是劉備的相克數(shù),孫權是劉備的相生數(shù)。
相生性客體的生數(shù)和克數(shù),依然是主體的生數(shù)和克數(shù),但相克性客體的生數(shù)是主體的相克數(shù),相克性客體的克數(shù)是主體的相生數(shù)。離間計,就是增加對手的自克數(shù)和自己的相生數(shù)。通俗地說,就是負負得正,敵人內(nèi)部的敵人是我們的朋友。
有時,扶持敵人內(nèi)部的一個小人,比增加自己的一支軍隊都更有戰(zhàn)斗力,不了解這個謀略思路,就不明白韓非子說的下面這個故事:
周文王有一件寶物,名叫玉版。大約是祖?zhèn)鞯膶氊悾瑺畹挠癜嫔?,刻有祖宗遺訓。一般不輕示于人。
殷紂王聽說了,很想把它搞到手。派誰當使者呢?都說西伯(周文王)敬重賢臣,就派素有賢名的膠鬲去吧。
文王對膠鬲表達了敬意,但婉言拒絕了他對玉版的要求:"實在對不起,這是祖?zhèn)髦?,恕不敢讓?
膠鬲臉上無光地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