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甫洛夫學說中,不有所謂第一信號系統(tǒng)、第二信號系統(tǒng)者乎?
高等動物雖與人類同具有第一信號系統(tǒng),但人類所兼具之第二信號系統(tǒng)卻非任何動物之所有。所謂第一信號者,即具體的信號,從周圍現(xiàn)實界直接給予機體視聽等感覺的一種刺激,引起反應活動者是。所謂第二信號者,亦即信號的信號,指那些能用以刺激反射的語言、文字。動物于語聲字形非不能有所辨識,但不能理解其涵義,則仍將歸屬第一信號而已,非所論于第二信號也。理解力為人類所獨擅,亦即上文所云貫通前后左右以識取其間關系意義之能力也。理智之云,正謂此耳。
優(yōu)于理智之人類即富有知識欲者,恒用心在理解客觀事物間的關系意義,尤在識取所謂不依人們意志為轉移的那些客觀規(guī)律,一切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成就于此焉。吾人之能以控制乎自然的、社會的各種事物而操縱利用之,以達成一切主觀意圖者在此焉。
科學之成就蓋非徒賴人們生活經(jīng)驗之自然累積也,尤在有意識地去取得經(jīng)驗,即所謂科學實驗者。試看科學家一切調(diào)查研究分析實驗之所為,不皆出于其自覺意圖而為有規(guī)劃地進行乎?是知識既為計劃之所必資據(jù),乃又借途于計劃以產(chǎn)生知識也。知識與計劃輾轉相生,以至無窮,而無不有賴自覺作用在其間焉。是即所謂人類的意識活動,亦即人心計劃性之充分發(fā)揮表現(xiàn),夫豈任何動物之所可企及。
前文不嘗言之乎:心為主宰之義;主謂主動,宰謂宰制;主動蓋從自體而言之;其曰宰制,則對物而言之也。人類文明發(fā)展至于今日,此主宰之云,不既有可見乎?然且方興而未已也。遠為開宏之顯示更在今后,如今日所有者殆未足數(shù)。此一預見自有其科學的理據(jù)在。
心對物的宰制能力,源于其計劃性來。然任何一計劃必資借于其相關之知識。計劃性是天生的,知識卻不是天生的。宰制能力還必待步步逐漸增長。貧于知識即絀于計劃之遠古初民,處在洪水猛獸之大自然界中,其落于被動,忍受災害而無從宰制乎物者在此。前人之贊言“知識就是力量”者亦即在此。自有人類以來,知識固隨時都有增進,而其系統(tǒng)化,專門化以成科學,則要在知識與計劃輾轉相生以加速進步之近數(shù)百年間耳。宰制能力茁然可見者,不亦正在近代以至今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