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家都顯得有些生分了似的,死氣沉沉熬到睡覺時間,各懷心事地躺下了。
情義混沌
轉(zhuǎn)天一早,剛吃了囚食,盧管教就進了號兒,大伙趕緊木橛子似的靠墻戳好。
“昨天誰掐架了?”盧管教掃視著我們。
缸子稍一猶豫,往前邁了一步:“我?!?/p>
“還有我。”牛哥懵懂地跟了出來。
盧管教鄙夷地看了一眼牛哥,沒說話,先左右開弓給缸子倆嘴巴,表示重視:“沒記性是嗎?這剛倆禮拜又犯病啦!”看來缸子是有前科的。
缸子態(tài)度極好地認錯。牛哥在挨了一腳后也一個勁兒自我檢討。盧管教接著訓(xùn)斥:“越來越升級了你們,玩?zhèn)€牌就算了,動手還抄家伙了,有本事你們當著我面再耍一回,砸死一個算你們有種!”
我看到缸子和牛哥的表情怪異起來:原來盧管教說的是昨晚姜肖二將的那場內(nèi)戰(zhàn),白做了替罪羊。
盧管教痛快地訓(xùn)斥了兩個家伙一通后,又罵開了肖遙:“你是怎么管的號兒,弄不了言聲!”肖遙傻愣著,不敢答茬。
“你!”盧管教橫了牛哥一眼:“一會兒收拾東西,一號!”然后對缸子道:“以后再逞逼能,我就給你掛上!”缸子孫子似的答應(yīng),偷臉兒跟我們擠了一下快樂的單眼皮。這小動作要是讓管教掃見,代價將不可限量。
盧管教又借題發(fā)揮,給我們上了一堂生動的教育課,強調(diào)遵守管理規(guī)范的重要性。臨走,把一封信扔鋪上了:“姜小婁,你爸的,里面有50塊飯票,看得出你爸也是一老實農(nóng)民,你說你咋就不省油呢……”
盧管教前腳剛出門,姜小婁就歡快地竄過去把家信抓在手里。
缸子和牛哥因為被陰錯陽差地“冤枉”了一回,共同的遭遇又使他們顯得近乎起來。牛哥說咱這不是倒霉催的嘛。
缸子卻說:“我當時就猜到是昨晚上的事,監(jiān)控肯定看見啦,值班的早上能不跟盧管說?我想要是肖遙和姜小婁一認,就懸了,干脆我替他們頂雷了,沒想到你牛哥也竄出來了。”缸子顯然在說謊,把自己美化得義薄云天了。
肖遙有些歉意也弄不清是真是假,一邊發(fā)煙一邊說:“讓你們倆替我挨整了?!?/p>
回頭看姜小婁,竟然在那里眼圈紅紅的,簌簌下了兩行淚,牛哥笑道:“姜小婁你也不用太感動。”
姜小婁帶著哭腔道:“我感動你媽的逼啊?!?/p>
我說弟弟咋了?
姜小婁把信遞給我:“我爸寫的,我看前邊還沒啥,就是老套子,讓我老實呆著長長教訓(xùn),可一看到后面,說今年市場操蛋,一斤菠菜才5分錢,我就受不了了,心里那個勁兒的。這50塊錢,我爸就得賣1000斤菠菜呀?!?/p>
沒想到他還有這個心。聽姜小婁說著,自己的心也不覺得動了一下,有些黯然。缸子在一旁也觸景生情念叨起自己老婆的不易,每天在飯館給人家刷盤子,很辛苦,說如果這次能判得少,早些出去,一定老老實實過日子。
阿英說嫂子肯定等你嗎?
缸子一副大度從容的神態(tài):“一兩年肯定等,十年八年還指望屁。要是判長了,別等人家提出來,趕緊主動跟老婆離,還能把面子掙足?!?/p>
牛哥也以過來人的姿態(tài)說:“就是呀,長了就沒意思了,誰等誰呀現(xiàn)在,人等著,水門不一定等著,給你戴一摞綠帽子,更惡心?!?/p>
阿英想到媛媛了吧,聽牛哥一論,不禁惆悵起來。
這時,小窗口有人喊姜小婁,我們都跟著聚過去。是個便衣。
便衣把一張紙遞進來:“姜小婁,捕了。”那張紙是逮捕證。簽字,按手印,都輕車熟路了。姜小婁盼了很多天的結(jié)果一出來,臉色還是有些虛紅。我看那上面寫的是“非法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