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我開始懷舊，想到了我的朱芳華時代。那個時候，她瘦瘦小小的，梳兩個“小刷子”，總是把一大摞書抱在胸前，走到哪兒抱到哪。我第一次看見她是在圖書館，她和溫秀玉為了一個座位在吵架，大概意思好像是溫秀玉要朱芳華幫著給占一個座位，交換條件是她幫著朱芳華打開水，可是等溫秀玉打完開水搞完后勤來到圖書館，發(fā)現(xiàn)朱芳華并沒有給她占座位，朱芳華的理由是她來的時候，這里就剩這么一個座位了。她們爭吵的聲音不很大，但似乎兩個人都動了脾氣，溫秀玉說朱芳華自私，朱芳華賭氣說今天不喝開水了。最后，朱芳華站起來，把一大摞書本抱在懷里，氣哼哼地說：“不就一個座位嗎，讓給你好了?！薄笆裁唇凶專俊睖匦阌癫灰啦火?。

我當(dāng)時恰巧坐在那個惹是生非的座位旁邊，正是青春不解風(fēng)情的年紀(jì)，看兩個豆蔻梢頭的女孩子為一個圖書館的座位拌嘴，覺得蠻有趣。其實，她們統(tǒng)共只爭執(zhí)了幾分鐘，問題就解決了。朱芳華抱著書走了，溫秀玉坐了下來。這就像是一個預(yù)言，我們?nèi)齻€人的預(yù)言。從這個預(yù)言看，朱芳華是一個習(xí)慣放棄的人，而溫秀玉則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朱芳華留給我一個翩翩的背影，瘦瘦小小的，多愁善感的；溫秀玉在我對面坐下來，沒有半點愧疚，她心懷坦蕩，翻開筆記本，一張大臉寫滿“志在必得”。我本能地同情芳華，雖然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這是她的名字；我很快地收拾書本離開了圖書館，坐在那張溫式大臉的對面，聽著她翻書本做筆記的聲音，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這是我早年最不喜歡的一種女人類型，但是世事難料，她和我生活的年頭要遠(yuǎn)遠(yuǎn)長于朱芳華。

這說明什么？

愛是一樣充滿偶然性而又復(fù)雜的事物，呵呵！

30.

“你的雙眼潛藏了某種別人無法洞悉的玄秘；你熱烈地追求友誼，卻又要給自己一片孤獨的天空。你是天生的叛徒……”

我們找到青青的時候，她正在聽一個大胡子給她下“面相鑒定”。她的頭發(fā)披散下來，染得花花綠綠的頭發(fā)；一對假睫毛又長又彎，像芭比娃娃；紅艷艷的嘴唇，嘴角裝飾了一小粒深藍(lán)色的美人痣，眼眶周圍布置著一些星星點點的亮片；單側(cè)耳朵帶著一個碩大無比的堇色耳環(huán)；一件低胸的Party裝，讓她整個后背都可以免費參觀。標(biāo)準(zhǔn)的partygirl，渾身上下，琳瑯滿目，像富人家的圣誕樹。她看到我們，馬上站起來，很顯然，她被大胡子纏得夠戧。

“看見呂西安了嗎？他剛才還在這兒?！鼻嗲鄦栁覀?，好像我們到這里來是為了認(rèn)識呂西安似的。

“今天晚上是什么主題？”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撥人挺雜。

“預(yù)祝呂西安個人畫展成功開幕暨圓滿結(jié)束。”

我們一邊說一邊找了一張安靜的桌子，剛坐下沒多久，那個大胡子就跟了過來。明擺著，他對青青很有意思。青青一看他過來，就找了個借口離開。大胡子討得個沒趣，開始跟我和朱芳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先說他是一個畫家，然后迅速轉(zhuǎn)入“憤怒中年”——抱怨社會抱怨人生抱怨像青青這樣的女孩子虛榮勢利，總之他一直在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