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免接觸美國報紙和雜志,還有美國的電視節(jié)目--以及住在多倫多的美國人。不過多倫多還不夠遙遠。就在前天,1987年1月28日,《地球郵報》的第一版全版刊載里根總統(tǒng)的國情咨文。我什么時候才學得會?當我看到這些東西,就知道我應該不要去看,反而應該拿起祈禱書。我不該生氣;但是,上帝請原諒我,我看了國情咨文。在加拿大待了將近二十年,某些美國瘋子仍然很吸引我。
“絕不容許蘇聯(lián)在中美洲建立灘頭堡?!崩锔偨y(tǒng)說。他同時堅持絕不犧牲他提議的太空核子導彈--他最愛的“星戰(zhàn)計劃”--以換取和蘇聯(lián)簽訂一項核武協(xié)定。他甚至說“美國--蘇聯(lián)議題的關鍵”,是“蘇聯(lián)在全世界表現(xiàn)負責行徑”--仿佛美國是“全世界表現(xiàn)負責行徑”的堡壘!
我相信里根總統(tǒng)可以這么說,因為他知道美國人民永遠不會要求他對他所說的話負責;是歷史會為你負責,而我已經(jīng)表達我的看法,美國人并不重視歷史。有多少美國人甚至還記得他們自己的最近的歷史?二十年前對美國人而言是很久以前嗎?他們還記得1967年10月21日嗎?五萬名反戰(zhàn)示威者聚集在華盛頓;我也在場,那就是“五角大廈大游行”--記得嗎?兩年后,1969年10月,又有五萬人再度聚集華盛頓;他們人手一支手電筒,要求和平。十萬人在波士頓公有地請求和平,還有二十五萬人群聚在紐約。里根當時擔任加州州長,尚未將美國全國麻痹,但是他成功地哄睡了加州民眾;他將抗議越戰(zhàn)形容成“援助并安慰敵人”的行為。后來他身為元首,仍然不知誰才是敵人。
我現(xiàn)在相信歐文·米尼總是知道事情;他什么都知道。
1962年的2月,我們是格雷夫森學院的高三學生;我們在福朗特街80號看了很多電視??夏岬峡偨y(tǒng)說,在越南的美軍顧問如果被攻擊,他們將會還擊。
“希望我們的顧問不要搞錯對象,給錯忠告?!睔W文·米尼說。
那年春天,距格雷夫森學院畢業(yè)典禮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電視播出泰國的地圖;五千名美國海軍和五十架戰(zhàn)斗機被派往那里--肯尼迪總統(tǒng)說是“為了對抗老撾共產黨的擴張”。
“我希望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睔W文·米尼說。
1963年的夏天,我們大一的那個夏天,越南的佛教徒正在示威,引發(fā)暴動。歐文和我在電視上初次看見自我犧牲。南越政府軍隊,在民選總統(tǒng)吳廷琰的帶領下,攻擊數(shù)處佛教寺院;當時是八月。五月間,吳廷琰的弟弟吳廷儒掌管的秘密警察部隊,闖入一場佛教慶典,殺害了八名小孩和一名婦女。
“吳廷琰是天主教徒,”歐文·米尼說,“佛教國家怎么會找一個天主教徒做總統(tǒng)呢?”
那年夏天,美國參議員亨利·卡伯·洛奇出任美國駐越南大使;也在那年夏天,洛奇收到國務院電報,告知他美國將不再容忍吳廷儒對吳廷琰政權的干預。兩個月之內,一次軍事政變瓦解了南越政府;第二天,吳廷琰和他的弟弟被暗殺。
“看來我們的忠告真的給錯了對象?!睔W文說。
第二年夏天,我們在電視上看見北越的巡邏艇出現(xiàn)在東京灣--兩天內,他們攻擊了兩艘美軍驅逐艦--歐文說:“我們以為這是在演電影嗎?”
約翰遜總統(tǒng)要求國會賦予其權限,讓他“采取所有必要的手段擊退與美軍對抗的武裝攻擊,并防止進一步的侵犯”。東京灣宣言在國會眾議院全體一致同意下,以四百一十六比零的票數(shù)過關,也以八十八比二的票數(shù)在參議院通過。但是歐文·米尼對著我外婆的電視機問道:“難道這表示總統(tǒng)可以不需說明怎么回事就宣告戰(zhàn)爭?”
那年除夕--我記得赫絲特喝太多酒,她吐了--當時派駐越南的美軍不過兩萬人,其中(大約)只有十二個人陣亡。國會于1970年5月停止東京灣決議案時,駐越南的美軍已超過五十萬人,而陣亡人數(shù)也超過四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