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德克薩斯的一個小鎮(zhèn)上,史坦利·安第一次對種族之間的仇恨有了切身體驗。一個下午,她正和一個黑人小女孩在自家院子里玩耍,一群當?shù)氐陌兹撕⒆雨J進來,一邊高喊著種族歧視的污言穢語,一邊亂丟石頭,瑪?shù)铝瞻阉麄冓s了出去。當?shù)诙焖煞蚝粲跄切┤邮^的孩子的父母站出來譴責這種行為時,他們才清楚地意識到,這些孩子們恰恰是在對他們父母的種族主義偏見身體力行。他被直截了當?shù)馗嬷?,黑人孩子與白人孩子不允許在一起玩耍。
鄧漢姆一家回到了堪薩斯,盡管那里種族歧視的空氣明顯稀釋了不少,但是在從一所學校轉到另一所學校的過程中,小史坦利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同學取笑——因為她的名字。這個鄧漢姆家唯一的孩子非常好學,卻也有些像個“獨行俠”——可能因為不斷的搬遷,讓她覺得自己永遠像個局外人。和尋覓新的小伙伴相比,她更愿意花多一點時間在閱讀上。小史坦利蜷縮在自己孤獨的世界里。這種種復雜又令人焦慮的經(jīng)歷,竟讓年幼的她患上了小兒哮喘病。
1955年,小史坦利還不到13歲,鄧漢姆一家便收拾行囊,再次搬家前往西雅圖,那里正處在戰(zhàn)后的繁榮中,波音公司主導了當?shù)氐慕?jīng)濟。他們一家剛抵達西雅圖,史坦利便在第二大道和松樹街拐角處的標準格倫鮑姆家具店找到了一份銷售員的工作。這家店的廣告語是:“家具界第一,松樹街無二?!编嚌h姆一家搬進了西雅圖哥倫比亞市一幢社區(qū)公寓,并讓史坦利進入了??怂固钩踔校‥cksteinJuniorHighSchool)。第二年,他們又搬到了西雅圖對面華盛頓湖中的默瑟島(MercerIsland)。在默瑟島上,他們租下了肖爾伍德公寓(ShorewoodApartment)的219單元,這是一片綜合社區(qū)公寓,專門租給那些正處在事業(yè)上升期的家庭?,?shù)铝諞Q定在當?shù)鼐蜆I(yè),她成為一家小銀行的過戶公證人,每天往返于附近的貝爾維尤(Bellevue)。
在第一天上學的路上,還沒搭上校車,小史坦利就給默瑟島高中的同學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拔抑?,我知道,”她告訴等車時遇到的同學伊萊恩·約翰森(ElaineJohnson),“這是一個男孩的名字,不,我也不喜歡這個名字。我是說,換了是你你愿意被叫做史坦利么?但是我爸爸想要一個男孩,我媽媽卻生了我。所以我猜,叫我史坦利可能會讓他覺得好受點?!笔聦嵣?,小史坦利并沒有刻意掩飾自己對霸道父親的憤恨。父親總是非常嚴厲地批評自己的女兒——訓斥她太膽??;訓斥她不擅長運動;哪怕成績單上其他所有科目的成績都是A,只有一門得B時,他也會責備她?!八麑λ浅?量蹋笔诽估ぐ驳呐笥邀溈ㄥa·博克斯(MaxineBox)回憶說,“簡直是吹毛求疵?!边@使她變得緊張內(nèi)向,以至于別的女孩都疏遠她?!笆诽估ぐ部偸前炎约旱闹腹?jié)捏得咔咔作響,”博克斯回憶道,“她總是這樣。”父親史坦利·鄧漢姆的朋友和家人都形容他“脾氣火爆”而且“行為粗暴”,他不僅僅在言語上對女兒挑剔。一個鄰居說,他一旦暴怒,就會“使勁摔門,大吼大叫,亂砸東西”。更糟糕的是:“小史坦利的胳膊上有很多塊被他掐得淤青。當小史坦利試圖頂嘴時,他甚至會打她耳光。不過話說回來,很多孩子在十幾歲的時候都會受到這樣的懲罰,我們都是這么過來的?!爆?shù)铝湛偸潜M量保持平靜,她需要為家庭負擔更多的經(jīng)濟責任,她要盡一切努力保護她的女兒不被丈夫的話刺傷。同時,小史坦利也學會了自我保護,至少學會了不被她父親家常便飯般的言語辱罵所傷害?!八挠哪偸菐в谐爸S的意味,”博克斯回憶說,“而她會馬上還以顏色,可能還更甚?!毙∈诽估芸烊谌肓酥車男∪ψ?,在大家心目中成了一個聲譽極好的學生。“她很有智慧,比我們大家都強,”博克斯說,“她并不僅僅考慮喜歡什么樣的男生啊,衣服啊什么的,她還擁有一種犀利的機智。她懂得用幽默自我解嘲,雖然可能有些憤世嫉俗?!绷硪晃煌瑢W艾歐娜·斯坦豪斯(IonaStenhouse)也記得:“她還是一個了不起的旁觀者。對于我們大家的不成熟,她要么皺皺眉,要么一笑置之。我有時會覺得那時候史坦利覺得我們這群人有點‘土’。”20世紀50年代,美國青少年的主流特征是夜生活,赤襪舞會,套頭蝙蝠衫和橄欖球賽,小史坦利的高中生涯里也充斥著這些流行元素。她聽金士頓的三重奏(KingstonTrio)和里奇·尼爾森(RickyNelson)的音樂,看美國音樂表演臺(AmericanBandstand)的節(jié)目,在“安可”(Encore)和“快板咖啡”(CafeAllegro)這樣的西雅圖咖啡店里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談論爵士樂和詩歌,也在這個城市唯一的藝術劇院“雷吉蒙德”(Ridgemont)里欣賞外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