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屬狗。果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翻箱倒柜卻遍尋不著包扎傷口的藥品,我徒勞地聳肩攤開兩手,不容置疑地命令陳晨,“給我錢!它傷得這么重,我要帶它去寵物醫(yī)院!”
“要去你自己去。我累了?!碧统龆賶K錢扔到我面前,陳晨不自覺地流露出打發(fā)乞討者時救世主似的冷傲,沒好氣地催促,“趕緊帶它走吧,真是麻煩!”
盡管陳晨一再強調(diào),“它那身毛都夠織條圍巾的了。那么皮糙肉厚,這點傷不算什么。小小苦楚等于激勵嘛”,但我仍心疼肉松,舍不得讓它拖著受傷的前掌一瘸一拐地忍痛行走。不足四小時,我已能熟練地抱起肉松,放心地將它豐饒柔軟的腰腹貼緊我,嫻熟地邁開腳步出了家門。
身邊少了動輒吹胡子瞪眼的陳晨,肉松的心情明顯放松不少,歡欣地舞動著尾巴,撒嬌般往我懷里鉆。
“小可憐,對不起,剛帶你回家就讓你受傷了?!?/p>
辨識出我語氣中的關(guān)愛,肉松忽然發(fā)出一聲近似人類哀嘆的聲音,撲閃著一汪閃閃的淚眼,一往情深地凝視著我,仿佛寬慰我說:“ 木 關(guān)系,不咋疼?!?/p>
我歉疚地將額頭埋進肉松蓬亂的長毛之中,托在它心臟附近的手心隱約感覺到它微弱的心跳,左腮被它濕潤的舌尖舔得濕涼,一種快慰油然而生。盡管肉松是只狗,但它卻比我的未婚夫更理解我,信任我,支持我與包容我。平生第一次,我對家人之外的生命產(chǎn)生一種舍我其誰、惺惺相惜之感。下巴抵著肉松寬闊的天庭,我情不自禁地唱:“和你一樣我也不懂未來還有什么,我好想替你阻擋風(fēng)雨和迷惑,讓你的天空只看見彩虹,直到有一天,你也愛上了我?!?/p>
寵物醫(yī)院的康醫(yī)生麻利地扒開肉松的腳掌,不滿地皺眉說:“怎么弄成這樣,傷口旁都紫了,多疼啊!以后遛的時候看緊點!”
“不是在外面受的傷。”我唯唯諾諾地坦承,“可能是電梯里讓人踩了。我第一次養(yǎng)狗,今天剛帶它回家,沒有經(jīng)驗,以后我會注意的?!?/p>
康醫(yī)生用酒精棉替肉松消炎時,它突然一陣痙攣,全身的肌肉都緊繃成一塊頑石,受傷了左前掌如深秋時節(jié)欲靜而風(fēng)不止的枯枝一般,瑟瑟地顫抖著。然而,即便感受到刺痛,肉松仍一聲不吭,只是探長了舌頭呼哈地喘著粗氣。
“這么疼都不叫,它別真是啞巴?!?/p>
聽見我憂心忡忡的嘟噥,康醫(yī)生側(cè)目瞄我,若有所思說:“很多狗被遺棄以后都會產(chǎn)生心理陰影。可能它以前愛叫,但被遺棄以后,它就不敢叫了,因為害怕再被遺棄。”稍事停頓后,康醫(yī)生認真地打量我?guī)籽?,欲言又止?/p>
“放心,”捕捉到康醫(yī)生眼神中的憂慮,我拍著胸脯向他保證,同時也向肉松鄭重許諾,“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絕不舍棄它?!?/p>
肉松似乎又聽懂了我堅定的語氣,轉(zhuǎn)動著水汪汪的眼眸,友善地朝我搖頭擺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