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精英主義的消亡與大眾趣味的變更
作為知識分子,哪怕是“貼牌”的知識分子,如果關(guān)閉熙攘吵鬧的電視機,在寂靜的暗夜中靜下心神,反思當下,肯定會發(fā)現(xiàn):
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社會,真是個難以理解的社會!
粗俗、下流、有趣,已經(jīng)全然是我們大眾文化口味的三要素。先前的那些一切與高尚、正義、崇高等相關(guān)的形容詞,都已經(jīng)悄然貶值。褻神瀆圣,成為最大的一種時髦。
讓人無比悵然的是,延續(xù)了數(shù)十個世紀的道德感和價值觀,多數(shù)成為過時的、枯萎的植物,它們在喧囂的聲浪中,被孟浪的文化人和群氓大眾連根拔起,胡亂地載入迷宮般的、虛擬的土壤之中。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反諷著法國社會學家皮埃爾?布迪厄的預言:
“對于一切低俗、露骨、粗野、貪婪、奴性的享受方式之否定,是神圣的文化領域之構(gòu)成要件,同時也意味著對于懂得享受莊嚴、優(yōu)雅、無私、高貴的人之肯定——其價值是那些俗人永遠也無法體會的。這就是為什么藝術(shù)與文化消費總是有意識而且刻意或非刻意地在執(zhí)行一種功能——把社會差異正當化。”
那些想當“大師”的文化人
記得春天的某個早晨,因為要坐早班機出差,一向有出差緊張神經(jīng)官能癥的我,醒得比雞還早,昏昏沉沉地坐在沙發(fā)上等著天亮。
浪費時間和虛度年華,最有效的手段是看電視,我擰開了這種任時光無限消磨的機器。
噩夢一般,電視臺在播放余秋雨的“秋雨時分”——余教授正襟危坐,依舊是那副道貌岸然的、凜然不可犯的神情,依舊是天下蒼生盡被憐憫的笑容,面對眼前圍坐一圈的美麗如花、天真有邪的名牌大學女生,他正口若懸河地講述著北魏孝武帝改革的宏大歷史敘事。
很顯然,百家講壇老教授們的“學術(shù)超男”的火熱勢頭讓余教授窩心上火,于是丟開他最拿手的文革式激情澎湃的散文,開始到電視上來鋪陳歷史了。
人,不能沒自信,但也怕太自信。過于自信的人,往往有掙脫地球引力飄飄上天的良好感覺。其實,對于一向巧言令色的余教授來講,歷史,是他的一個死穴和軟肋。試想,他僅僅寫了幾本汪洋恣肆的文化散文,就能把“致仕”當成“當官”來解讀那樣的低級錯誤,愣能讓金老先生弄出整整一本《石破天開逗秋雨》的書來給他挑硬傷。文章、學識如此傷痕累累,依理說,他應該暫時偃旗息鼓,惡補一下歷史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