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花月會看見一些似曾熟悉的臉。
他們都是乘過花月載過的船客。
那時候,整個夢丘國喜氣洋洋,據(jù)說是國君要迎娶新王后。儀式開始的時候,花月看見身穿鮮紅嫁衣的王后,竟然是音織。
音織成了夢丘國的皇后,而流云,他就站在儀式的隊伍當(dāng)中。他是夢丘國新任的大祭司。
流云重逢花月的時候,喜悅之情溢于言表?;ㄔ略诹髟频募浪靖×讼聛?,她舍不得走,有一天流云忽然向花月提親。花月答應(yīng)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皇后音織的斥責(zé)與阻撓。那時候花月才知道,音織做皇后,只為錢與權(quán),在她的心里,也瘋狂地愛著流云。
而在槐水的彼岸,有一班想要渡河的武士,其中的兩名,乃是冶妖師。他們是為追尋黑白荼蘼的花妖而來。音織就是那花妖。之前花月載音織過槐水的時候,之所以會起大風(fēng),全是音織一手所為,她使大風(fēng)刮爛了花月的船,使花月再不能載誰過槐水,便就阻斷了那些前來追捕她的獵人們的去路。而冶妖師在岸邊久候不見渡娘,一狀告去天帝的面前,說花月失職,天帝盛怒,將花月帶走。
便就在新婚的前夜,花月無聲息地消失。
受了訓(xùn),受了罰,然后重新回到槐水,將冶妖師運渡至夢丘國。那以后,花月又重新被束縛在槐水上,不得擅離職守。
她思念著流云,終日以淚洗面。
她的眼淚,使槐水的水域越來越寬,水位也在加高。
有一天,夢丘國傳出消息,說冶妖師揭穿皇后音織的身份,并且將音織斬死,奇怪的是,就在皇后死時,夢丘國年輕的祭司流云也死了。那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流云和音織,乃是黑白荼蘼同枝上的兩朵。他們都是花妖——一黑一白,一善一惡。
他們與對方同氣連枝,音織死,則流云也無法存活。
這消息猶如一聲驚雷,驚破了花月的殘夢。她的心,原本就已經(jīng)寂寞枯槁,流云的死訊更是將她推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那些冶妖師是她載他們?nèi)羟饑摹?/p>
也就是說,流云的死,她或多或少總是有幫兇之嫌。
她悲痛欲絕。
然后,她便丟了船槳,縱身跳入那滔滔的槐水,為流云殉情。后世傳說,她做了槐水的水神。再后來滄海桑田,越來越多的水與陸地彼此相連,夢丘國不復(fù)存在,槐水亦逐漸縮小,到現(xiàn)在僅僅是在一片寬闊的谷地之中,一條狹窄的江水,過江只需要一炷香的船程。而在原來的夢丘國的土地上,便逐漸形成了現(xiàn)在的印霄城。
槐水,是印霄城的護(hù)城之河。
而花月,因此就變成了印霄城的守護(hù)之神。她跳入槐水的那天,是六月十一,所以印霄城在每年六月十一這天,都會以各種形式紀(jì)念花月,也算是向水神祈福,寄望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家宅平安。
白萱衣聽唐楓淡淡地講述著花月和流云的故事,聽得如癡如醉。她托著腮,眨巴著眼睛望著唐楓,他的側(cè)面真好看啊。
他的睫毛就像兩片芭蕉扇。
他的鼻梁高挺,弧度近乎完美。他的嘴角,帶著彎彎的弧度,牙齒像一顆顆打磨光潔的白色大理石。他雖然一臉的病態(tài),但是那種輕柔、淡然,又強作精神的模樣,既好看,又讓人心疼。白萱衣越看越覺得陶醉,傻傻地笑了起來。
唐楓問:“這么哀傷的故事,你還笑?”
“小老爺?!卑纵嬉聦擂蔚夭黹_了話題,“聽說有班子要在玉明池唱大戲,演的就是花月水神跟流云祭司的故事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