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萱衣。
她曾住在懸浮于半空的九闕神殿,是九闕神族一名小小的仙女,掌管優(yōu)曇婆羅花的盛衰開敗??墒?,一面鏡子——飛鸞流仙鏡,改變了她畢生的命運。
那面寶鏡,可以預(yù)知未來。
預(yù)知有緣人的未來。
白萱衣從鏡中看到的畫面,像一場噩夢。她想忘卻不能忘。
2
莫非楊。
他可以是一個死人,也可以只是一個盛載魂魄的容器。他原本與這場恩怨毫不相干,可如今,卻變得舉足輕重。
莫非楊是特別的。
他的特別,在于他的體內(nèi)還關(guān)著不屬于他的魂魄——唐楓的魂魄。
書生唐楓,那白衣飄飄,斯文俊秀的少年,曾是白萱衣心上開出的一朵花。一朵不朽、不滅的花。
可如今,花還在,人卻已經(jīng)散了。
唐楓的魂魄,像囚徒一般,被困在莫非楊的體內(nèi)。白萱衣看到的,聽到的,全都是莫非楊。
沒有唐楓。
那時,是傳帝四年。
耘國。
3
剪雨流霜,是耘國北面的一座孤島。島上荒蕪,景致卻美不勝收。連綿的山巒,如刀削斧砍一般,高聳林立;江流似緞帶,有碧綠也有湛藍,還有明亮的白色,或淺淺的絳紫;綠的樹,紅的花,時而錯雜交纏,時而各成一片,洋洋灑灑,相映成趣。
天盡頭,霞光彌漫。
若在白天,看到的就是大塊大塊的濃郁顏色,有朱紅、赤金、靛藍、姜黃、青碧,五光十色,似百花競艷。若在夜晚,黑沉的天幕就會閃爍起一道道鉛白的光,似彩虹的形狀,從不知名的某處曲線揚起,然后又落到另一個不知名的某處去。
這里是世外的桃源。
勝過仙境。
剪雨流霜島上,只有兩個人。
白萱衣和莫非楊。
他們都住在一座幽靜的莊園里。莊園名叫青瓷,莫非楊揮一揮衣袖就建造了出來。這個看似平凡的男子,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白萱衣想一想,只覺得心涼。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失敗,沒有想到,以純陰封魂術(shù),將唐楓的魂魄逼入莫非楊的身體,莫非楊竟然復(fù)活了,而唐楓,他只是在這具身體里面,一個蒙塵的角落,被囚困著,無法突破,無法自主,就像一個寄居的啞巴。
白萱衣想起自己第一眼看到莫非楊的時候,她驚呆了。躺在她面前的男子,已經(jīng)死去多時,他的容貌清晰地映入自己的眼中。
她是見過他的——在飛鸞流仙鏡的預(yù)見之中??墒?,那個人卻又似乎跟眼前這個有些許的不同。他們真是同一個人嗎?
后來,當莫非楊蘇醒之后,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镒吡税纵嬉隆?/p>
他們來到剪雨流霜島。
這里被茫茫大海環(huán)繞,與世隔絕。
他們在島上落腳的時間并不長。大概是從繁花盛開的仲春時節(jié)起,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秋霜漫漫,半年時光而已。
這半年,每隔一定的時間,白萱衣就要為莫非楊輸入一次仙氣。
為莫非楊修復(fù)他受損的元神。
他們朝夕相對。一天,又一天。
4
白萱衣常常覺得,自己看見的,不是莫非楊,而是唐楓。她對著他喊,小老爺——那是她對唐楓獨特的稱呼。
從前,她在唐楓的面前,總是歡天喜地,一副無法無天的小模樣??墒谴丝?,面前的男子,是一張嶄新的臉,一副陌生的軀體。
他像盯著仇人似的盯著白萱衣。
他很反感白萱衣總是在他的面前說起唐楓。
那一日,白萱衣端了一盤精致的糕點,溫一壺上等的桂花陳釀,她說:“小老爺以前最喜歡喝這種酒了?!眲傉f完,莫非楊就站起來,一拂袖,將白萱衣手中的托盤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