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最為真實的感受。
記得去年暑假在三叔家,第一天晚上便被一陣叫罵聲驚醒。
“我這煤氣不要錢么?!老子一年下來的煤氣全給你用完了!”是三叔的聲音,接下來便是一陣金屬碰撞聲,“老子要你用、用,你干脆用來自殺早點兒死了算了!” 透過門縫我看見三叔近乎癲狂地踩著地上散著熱氣的開水壺,以及呆滯地站在一旁的奶奶。
這一切的導(dǎo)火索,只不過是因為奶奶怕生火麻煩,用了一下三叔家的煤氣引起的。
在對待爺爺奶奶這點上,比起三叔,三媽的態(tài)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爺爺病重那會兒,大小便失禁一個多月,吃喝拉撒只能都在床上。奶奶每日不斷地換洗床單和衣服,忙里忙外,整個房間還是無法避免地充滿了很濃重的味道。
三媽那把尖銳的嗓子,每天在爺爺?shù)姆块g簡直發(fā)揮到了極致,“怎么還不快點兒死哦!”“你們要不就快點兒搬出去,這還是人住的地方嗎?”“臭死人了!”
后來的某一天,三媽進來時是令人驚駭?shù)钠届o。她徑直走到奶奶面前,低聲問了一句:“你們到底走不走?” 那冰冷的聲音不像是一次詢問,倒更像是幾聲戰(zhàn)鼓。還沒等奶奶反應(yīng)過來,她早已轉(zhuǎn)身大步邁出門外。
出門時門被狠狠地甩上,迸出一聲巨響。沒過幾秒,她又回來了。再次推開門時她手里端著一大盆冷水,顧不上奶奶驚慌失措地阻攔,她咬著下唇使勁潑向爺爺?shù)拇?,嘴里還歇斯底里地罵著“看你們滾不滾出去”。
我不知道半個月后爺爺?shù)娜ナ篮瓦@些有沒有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但不管怎樣,似乎都不是他們在乎的事情了。他們甚至可以在爺爺?shù)墓啄九孕[地打麻將,仿佛沒有發(fā)生任何事般談笑風(fēng)生。
印象中除了看見父親和奶奶默默流下眼淚以外,我再沒有看到任何真實的眼淚。仿佛這樣的一次葬禮,只為那樣一批大人提供了一次閑來無事聚在一起玩樂和海吃海喝的機會。
[05]
爺爺去世之后,奶奶的生活顯得寡淡了許多。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每天晚上準備一桌子菜擺在床邊,也不會沒事就默默地打掃房間。
現(xiàn)在每次暑假去三叔家看奶奶,都很少在房間看見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每次都會在奶奶床邊看見幾塊已經(jīng)干硬的饅頭,和一些吃完泡面還沒有洗的碗。
的確,自從爺爺走了以后,她越來越少地去管自己生活里的這些細枝末節(jié)。每次看到她房間里這些頹唐的景象,我都會莫名地心酸。
當然,這些感覺三媽是不會有的。每次我要求進奶奶房間看看的時候,她都會像個姨太太發(fā)表演說一樣,帶著不屑的神情,“這老婆子現(xiàn)在整天出去打牌,腿腳那么利索,也不說去找份工作來做,整天白吃白喝。”